他喃喃地說著:「可惜了,遊戲還沒玩夠,雖然你死得有些冤枉,但是……為大局著想,只能犧牲你了,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他在衣服的內袋裡掏了一會,取出一根袖珍的針管,還有小拇指大小的一個黑色瓶子。
「沒有痛苦,你一下子就會沒有呼吸的。」
他戴上手套,把瓶子裡的綠色液體吸進針管裡,然後別開她的腦袋,細細摸索著她的靜脈。
他抬眉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倒映著電視屏幕的藍光,道道光痕,沉沒去最深遠的底下,連一絲絲的恐懼都沒有。
只有一瞬間的美麗……
他的心頭被什麼東西輕輕一碰,忍不住輕聲說道:「你真的不怕?」
她靜靜地看著別處,嘴唇一動:「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把前面那段沒有放完的錄像給我看看?我知道洛北絕對不會背叛我的,所以,在我死之前,我只想看到他。」
……
…………
風瞳後來想起這日的場景,只有兩個字能形容:迷幻。
她一個眼神也沒有給自己,沒有動靜,靜靜等他動手。對生,對死,她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概念,只是執著地想著洛北。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他不明白。既然那麼愛洛北,怎麼會不毫無留戀地求饒?她是一片死水,一朵雲,一株枯萎的花。他只要手上輕輕用力,這朵花會就此碎了,消失在世界上。
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死亡,對於她來說,或早或晚的事情,與其在他們手裡成為要挾洛北的棋子,還不如死掉。
「算了,剛才的錄像確實如你所想,洛北根本沒碰莉娜。」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算是我滿足你臨死前的一個要求吧。」
他打開監控器,把錄像返回到前面那一段,畫面裡,洛北把莉娜弄暈了,當看到洛北捧著他和洛南的大頭照,在窗台前沉思的時候,洛南的淚,卻落下來了。
這是一場愛與信任的賭博,她贏了,贏了自己的心!
「我真是不懂你,剛才你都不哭,為什麼看到洛北沒有背叛你,你卻哭了?」風瞳坐在一旁,不解地看著她。
「你不會明白,因為,你們都是沒有心,是沒有感情的動物。」洛南含著淚揚起唇角:「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究竟想把洛北怎樣,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們不會贏洛北的。」
「做我們這一行,本來就不應該有心。像洛北那樣子,他已經被你羈絆,不能放開手腳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就是洛北的阻礙。而我,就從來都不會讓自己身邊出現這樣的阻礙。」
「那是因為你不敢。」洛南淡淡地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也會成為你一生的遺憾。這一輩子,你都不會感受到愛的溫暖。風瞳,我可憐你。」
「不要妄圖評價我這個人。」他的眼角撲撲直跳,眼前這個小女孩,真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柔弱的需要人保護的洛南嗎?為什麼現在看來,自己似乎被她透視了一般。
「為什麼你不能正確面對你自己?你以為你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你很害怕對真心對待一個人是不是?」
風瞳微微一怔,瞇起眼睛說道:「你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你又怎麼會知道我是什麼人。」
她直直地看了良久,才輕道:「我不是不敢看,只是不想晚上做莫名其妙的夢而已。」
風瞳笑了起來,捏住她的下巴:「看來洛北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怎麼,難道不喜歡麼?我和洛北相比,哪個更讓你舒服?」
洛南閉上眼,過了一會,睜開,說道:「一個連真面都不敢出,只能在背後動手腳讓人產生幻覺的人,我覺得你很悲哀。」
風瞳的笑意有些僵硬,實在是吊兒郎當不起來了。
這個女的比他想像中要來得頑固……不,與其說是頑固,不如說她根本就是個棘手的獵物。
看似那麼淺薄,卻又深奧;看似那麼單純,卻又那麼複雜。
「就這麼殺了你,似乎有點可惜了。」他的挫敗感再次浮起,對她,有些駭然,更多的是茫然。
他把針管收了回去,將裡面的液體灑去馬桶裡用水沖了。
下不了手。
他對自己說。
他遇到了生平最複雜的獵物,他不想讓她就這麼死了。
他鬆開了她的手銬,一直保持著同一種姿勢讓她渾身的骨頭就像是要斷裂了一般。
「為什麼又不殺我?」她淡淡地問,然後雙手緩緩地撫上自己的腹部。
說不害怕是假的,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自己反抗激烈,可能早就真的和這個世界告別了。這個時候,害怕不能解決問題,雖然她討厭風瞳這個人,但是她同時也覺得,他並不是和北卓一個類型。
從監控屏幕上看,家裡只有幾個傭人在打掃衛生,很安靜。
「我帶你離開這裡。」風瞳從床底拉出他來時的那個旅行背包。
洛南不明地看著他:「你這麼做,不怕被北卓發現?」
「他暫時還懷疑不到我,」風瞳拉開衣櫃,找出一件男士衣服扔給她:「換上。」
「你要帶我去哪?」洛南抓著衣服。
「北卓派了兩個人來處理你的屍體,被他們發現你還活著的話,免不了會打起來,而我也會失去北卓的信任。」風瞳按了幾下遙控器,說道:「我們先看看外面的情況糟糕到什麼程度。」
洛南驚訝地發覺熒屏上突然出現無數小畫面,從洛宅的院子一直到大廳,都清晰地展現出來,就連客廳裡茶几上擺放的鮮花的花瓣都能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