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生存的壓力特別大,上學、結婚、買房、買車、離婚、跳槽、潛規則,等等。相應的,緩解壓力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門,看小說、看電影、聽音樂、唱K、桑拿、喝茶、泡咖啡廳、泡酒吧,等等。除了這些特意緩解壓力的方法,我認為還有一些不著痕跡的方式,比如洗澡、睡覺、上廁所等。
嘩啦啦……
馬桶沖水的聲音將我一天的煩悶衝進了下水道,我現在的心情,用一個字形容——爽!
人得意的時候很容易忘形,我走出衛生間,在客廳裡走了好幾步,才發現我身旁好像站著一個人。
猛然一回頭,得意的表情僵在了我的臉上:「啊,你沒上樓呀?」
小林沒有吱聲,沉著臉死死地瞪著我。我計算了一下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我把頭低了下去,便看到我的胳膊已經落入了這小子的魔爪中,這麼算好像是零。既然沒有任何「逃生」的可能性,我自然將開溜的念頭打消了。
「你別過來,別過來,我警告你,別過來啊!」我一步步向後退,小林一步步向前逼近。
如果警告有用,這個世界上還要警察幹嗎?
過程是痛苦的,結局是殘酷的。
在挨了七拳八腳和九口之後,小林的氣總算是消了。
我盯著手臂上齊整整一排牙齒印哭笑不得。不一會兒,小林居然跟進了我房間。
「喂,你還想怎麼樣?別太過分啊!」我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小子,身體抵住了電腦桌,兩手擺出一個防守陣勢。
「切。」小林給了我一個不屑的眼神,直接無視了我的堅固防禦,彎著腰,腦袋趴在了我肩膀上,盯著電腦:「你在做什麼?」
「發帖啊。喂,你知不知道你的下巴抵得我很疼!」我抗議這小子的無良行徑。
「發的什麼帖子?我看看。」小林很無賴地撲閃著大眼睛,繼續無視我的抗議,更可惡的是鼠標的操縱權也被這小子奪走了。
「真的很疼啊!」我大聲抗議,趁著這小子看帖子的功夫,我一個閃身離開了椅子。
既然房間被人佔了,那我只好躲到客廳去,就算小林從房間出來後再次翻臉,我也可以依托地利迅速遁進衛生間。
小林從房間出來了,這次他倒是沒有翻臉的跡象,反而一臉溫和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假象。我沒能力分辨真相與假象,所以只好時刻保持警惕。我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悄悄向衛生間的方向移動腳步。
可奇怪的是,這小子一句話沒和我搭,也沒朝我這個方向前進,而是走到了樓梯口。我還在發懵,小林的身影頓了頓,背對著我說了一句:「其實你也沒那麼冷血。」
鏡頭倒回我憋在房間的那段畫面:當時我坐在電腦前,就「智障婦女被小偷先生監禁性虐待」一事在網上發了帖子,並將帖子以尋找「受害者親屬」名題在微博上進行了轉發。
小林看完帖子後,得知我並沒有那麼冷血,因此前後態度的反差才會如此巨大。
一般「同居者」的世界是「各關各門」,我和小林的同居和他們很不一樣。每天晚上,我們兩個都把睡覺前幾乎所有的時光耗在了一個二十平米左右的客廳裡。為了養成這樣的習慣,我犧牲了每晚的幾個小時遊戲時間,多出了幾個小時看電視時間。
今晚的格局有些不太一樣,雖然我們兩個還是擠在客廳裡的沙發上,但我腿上放的是筆記本,小林腿上放的卻是一本書。
你發現了,我們兩個同居十天以來第一次出現了在客廳裡幹著各自事情的場景。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種「各幹各事」的感覺,雖然小林微微蹙眉安靜看書的模樣真的很好看,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不喜歡。
「明天我要去學校綵排,你去不去?」我敲著鍵盤,找了一個貌似合理的話題引起了小林的注意力。
「好玩嗎?」小林頭沒抬,問了一聲。
「好玩是一定的,而且還有很多美女哦。」我這一句沒能將小林的注意力吸引得更深入一些。
「哦。」這小子簡單地應了一聲,繼續靜靜地看書。
「喂,你到底去不去呀?」我差點忘了,這小子和正常男人的興趣點是有著極大的不同。我急問道。
「去吧。」小林不緊不慢地答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憂明天綵排到場人數的問題,我今晚玩《三國殺》總是心不在焉的,這就導致了我總是輸掉遊戲的命運。
「這個二貨反賊!」我極其誇張地叫喊道,卻很輕放地將筆記本擺到了茶几上。
我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成功影響到那小子讀書的專注力,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喊得很大聲。
我翻了翻身,滾到小林旁邊,把腦袋豎到了他和書之間,又很誇張地問道:「有這麼好看嗎?」
「嗯,挺不錯。」小林應了一聲,這小子居然有本事穿過我的腦袋看書,「I 服了HE」!
「什麼書?」我從他手中把書搶了過來,翻到了封面,念道:「《鬧學潮的那些事兒》?」
我還沒看清楚,這小子就把書搶了回去,同時給了我一個「無聊」含義的白眼。
「這種書最是坑爹。」我故意貶低地評價道。
「你看過這本書?」沒想到我一句貶低的評價倒是吸引了小林的注意力。
「這本我是沒看過,不過類似的書我看過太多了。」這個事情我倒是沒有吹牛,上大學那陣子我特憤青,在圖書館翻過好多記載二十世紀年代諸多學潮的書籍。
「那你能說說你對那次事件的瞭解嗎?」小林對那次事件表現出了非常濃厚的興趣,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好啊。」我答應地是很快,當我打算做回答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我還沒搞清楚小林手中的書記載的到底是哪次學潮,頓了頓問:「那個,你問的是哪次學潮?」
小林臉上出現了一絲質疑的神色,愣了愣答道:「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