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密室的除了那位接待我的警察同志外,還有一名高大威猛的男警官。兩名警官在我對面坐定後,桌上那盞強燈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奇異地亮了起來,照射得我兩眼生疼。我用手揉了揉不太適應的眼睛,空寂的小房間霎時變成了另一種氛圍。
這位素未謀面的警官靜靜地打量了我一分多鐘,這種寧靜的壓抑感令人喘不過氣,這間小屋子裡的氣氛第一次和刑偵片裡故意營造的氛圍相接近。我的直覺告訴我,面前的這位警官對我的態度將不會那麼友善,我說不出原因,或許只是看了太多電視劇而產生的某種敏銳嗅覺,又或許是這位警察先生帶有鄙夷的審視目光實在是沒有半點禮貌可言。
「你叫什麼名字?」威武的警官開始了問話,旁邊的警察拿著筆和本子,我知道這項工作叫記筆錄,一般審訊犯人時才會用到。
「高飛,26歲,職業是愛風學院經管系主任助理。」我的心情變得有點沉重,可是轉念一想:我沒有做過什麼違法勾當,為什麼要害怕?我冷靜下來,按著電視劇裡的套路,一次性把個人信息全說了出來。在我說話的同時,警察同志刷刷地在本子上記錄著,那位看上去是他上司的警官拿出了一張照片。
「認識這個人嗎?」我看過去,這張照片我並不陌生,是大熊哥的一張清晰的正面照。
「不認識。」我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我想見過應該不算認識吧。
警官先生顯然不相信我的話,緊緊盯了我一會才開口:「有人看到你和這個人在地鐵站內有過交談,而且據油坊橋站的乘警同志反映,你和照片上的人今天早晨一起進的站。」
「那她應該告訴你,我是被刀架上車的。」我補充道。我很不喜歡這位警官的問話口吻,這種語氣給我一種很陰險的感覺。
「哦,是嗎?可這不代表你和他不是事先商量好的。」精明的警官先生一副不以為然的尊容。
「警察先生,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我和大熊哥是一夥的?」我抑制不住衝動地站了起來,做筆錄的助理警官急忙將我按回了座位。
「大熊哥?你還知道他的名字?」這位不可一世的警察先生眼中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精光,神秘莫測地笑了笑,停頓了片刻繼續說:「你不要激動,我沒有這麼說,我們警方人員只是正當懷疑。在罪犯沒有抓捕歸案,案件沒有告破之前,我們警方有權懷疑和調查一切可疑人等。」
我很想衝上去把這個口口聲聲我們警方的混蛋警察揍成大豬頭,一陣情緒紊亂後這個念頭停留在了想法層面。我按捺住衝動,盡量平靜地開口:「請你注意你的言辭。」
「是嗎?我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言辭和形象。忘了告訴你,這個人今天上午8點45分左右在一號線開往奧體方向的列車上砍傷了一名乘客並因此引發了一起嚴重的擁擠事件。從你剛才的表現來看,我想,這些你從新聞報導中已經知曉。我來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消息吧。目前,受害人重傷昏迷被送進了醫院,而這起事件已經引發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市政府和公安局高度重視本次事件,而我是這次事件的總負責人。雖然嫌疑犯逃離了現場的抓捕,暫時不知去向,但在我們警方的重重法網下,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抓獲該嫌疑犯。」警官先生一邊得意地說著一套我經常在電視節目裡聽到的濫陳說辭,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總算明白這位警官為何「先入為主」地急於構陷於我,原來是為了「似錦前程」,這真是人之常情。
「那我祝你們警方早日抓獲罪犯,早日破案。」我不由地冷笑,第一次發現「是嗎」這個詞可以被人用的這麼賤!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再說明白點。抓捕罪犯,還社會一片安寧是必然的,但是我們警方要用最高的效率來辦這件事,以避免不必要的慘案再次發生。」警官先生的話語說得振振有詞,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那份顯露無疑的私心。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冷眼瞥視著他。
「有關係,當然有關係,我們警方需要你的配合。」警官先生不冷不熱地說,與我隔著一張桌子對視。
「我盡力。」在一陣對視後,我從這位警官的眼裡讀出了一種叫「威脅」的成分,我身體忽而一顫,無力地回道。
「那麼接下來,我問你答。」警官先生眼眸一閃,換回一個滿意的微笑。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
「嫌疑犯的外號是『大熊』?」
我點頭。
「他的真實姓名叫什麼?」
「我不知道。」
「他有沒有固定居住場所?」
「我不知道。」
「你和這名叫『大熊』的嫌疑犯在此之前是否見過面?」
「沒有,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見到他。」
「那你還知不知道有關『大熊』這個人的其他資料?」
「其他的我不知道。」
「那你和『大熊』在地鐵曾經聊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對話,對話的內容是什麼?」
「他說他要去奧體方向,我當時被他劫持了,給他指了路。」
「沒有其他的內容嗎?」
「沒有了。」我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你仔細想想他有沒有說過類似要去奧體做什麼之類的?還有他從什麼地方來?又是受了誰的指示?」警官先生有些不耐煩地問了一連串問題。
可是,我一個都答不上:「你問的這些他都沒有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高飛!」警官先生嗓音突然提高,眼神放出陰鷙的寒光。
「你不用逼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個混蛋警察把我當罪犯一樣對待,我真的受夠了,胸口突然一熱,有股力量支撐著我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和警官先生對視了十幾秒,這次警官先生先撤回了眼神。
警官先生冷冷笑道:「看來你是不想好好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了。」
「不是不想,是你這種咄咄逼人的混蛋問題我他媽一個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看到警官先生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次,他莫名其妙地大喊了三聲「好」。
「你會想起來的,在你一個人的時候。」說著,警官先生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轉身便走,他的助理拿著本子和筆急忙跟在他的身後。
大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了,強烈的照明燈也在同一時間熄滅,小木屋重新陷入了空寂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