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輩子會有多少次和警察打交道的機會?
從小是乖寶寶的我至今沒有和警察先生打交道的機會,今天機會來了。
當主任出現在辦公室內的時候,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名穿著淺藍色制服的警察先生。辦公室裡霎時變得一片安靜,每位辦公人員不約而同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一致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警察先生。
這位警察先生和主任在辦公室門口對話了很久,不安狀態的我看到主任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一會驚疑,一會蹙眉。我隱隱感覺事情和我有些關係,這是一種觀察本能,我發覺警察先生眼神掃視室內的時候在我身上停留了比別人較長的時間。
片刻後,警察先生徑直向我走來:「打擾一下,請你和我走一趟。」
我大概已經猜到警察找我的目的,點了點頭:「可以。」
「小高。」從主任身邊經過時,主任叫住了我,我的身形頓了頓。
主任擔憂地看著我,問:「你沒有做什麼不法的事情吧?」
看來,警察先生並沒有將此行的背景告訴主任,大概他只是表達了來意——需要提領「我」,而主任可能也只是向他簡單說明「我是一個奉公守法的良民」之類的。
「放心,我沒做什麼不法的事。」我不想讓主任擔心,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
「那你好好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其他事你不用擔心。」主任的眉頭舒展了一些,眉宇間輕微的愁意讓這個中年人顯得非常勞累。
公安局,這個經常會在電視機裡看到的場所,現實中的我不無忐忑地來到了這裡。作為第一次進「局子」的人,來這裡的一路上我其實都還蠻緊張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一個問題,進局子的都是些什麼人?刑偵片裡一般有三種人:犯罪嫌疑人、受害人和證人。
「你不用這麼緊張的。」身邊的警察同志察覺到我的緊張,頗安慰地說。
我木然地頷首,我想電視劇還漏算了這些人民警察,他們每天都像出入家門一樣地進出局裡局外。
領我來的同志將我帶進大廳,囑咐我在此等待,便獨自上了樓。整個大廳裡除了我之外還有三位女同志和七八名苦主,大約平均三個人圍住一名穿制服的女同志,吵吵嚷嚷的聲音讓我不由地一陣輕鬆,我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就近坐了下來。
如果我媽知道我進了局子,一定會從老家興師動眾立即殺到南京。但如果她也能看到我眼前所見的場面,我想她或許會不那麼介意。與其說這裡是「公堂」,不如說是一個大集市,我前面這位大叔嚷著嗓子和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同志抱怨「一輛新買的電動車被偷了」。
你抱怨就抱怨了,幹嘛扯著人家領口啊?拜託,還把臉往人家胸口蹭?那位女同志表情有些尷尬,一邊用言語安慰,一邊用手盡力把可憐的「老伯」往椅子上推。
我撇了撇嘴,心裡歎道,真是個老不正經的色鬼。我把頭撇向左,視線正對的是三個脾氣有點大的「阿姨」,中間站的一個似乎是受害人,旁邊兩位像是陪同的。為首的「阿姨」看上去很瘦弱,嗓門卻極具反差的大聲。
「你們警察是怎麼當的?我家被人入室偷竊,丟失了數十萬現金,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都沒給個說法。」受害的太太正對著一個楚楚可憐的女警咆哮。
我大致聽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個富婆在發飆呀!看她那瘦弱的體態,我想她家一定還發生了比丟錢還嚴重的事情。什麼?你不明白有什麼事情比丟錢還嚴重!那我告訴你,丟男人!
Ladies and Gentlemen,下面我所說的話將經得起任何嚴肅、正規機構的調研與考證:據不完全統計,全世界有超過85%的男性表示更願意娶一個體態豐腴的太太。也就是說,我們經常聽到的所謂評價美女的那套「瘦身美體」理論,除了在媒體宣傳和男人口花花時頻繁出現,事實上對婚姻、情感等生活問題上絲毫沒有起到任何正方向的幫助。
什麼?你很瘦,老公還沒出軌?別激動,留男人的心先要留住自己的脂肪,趕緊買某某產品增肥吧,讓我們在家中的力量龐大起來!(2030年某某超流行「防小三產品」廣告)
我一直很具有幽默感,看這些病態民生現狀,總是可以把自己逗笑。這時,帶領我進局子的警察同志再一次出現,我的笑容止住了。我知道警察同志該要詢問我了,我站起身,跟在警察同志身後,離開了大廳。
從一樓到二樓,從二樓到三樓,警察同志這次將我領進了一間陰暗的房間,待我的腳步踏進房間內,鐵質大門「砰」地一聲從我身後關上。我轉過身去,警察同志已經消失不見,這個房間只剩下我一個人。
對於一個從沒有進過牢房的人來說,一間幽靜的密室是非常具有神秘性的。我仔仔細細地觀察這間屋子的構造,這是一間很空曠的房間,除了對面斜角開了一個有鋼筋條豎立的縫隙天窗,這間房內似乎並沒有任何照明系統,包括一盞簡單的吊頂日光燈。而我的視力之所以還能基本保持正常,便是那扇天窗投射而進的幾縷陽光的功勞。另外,房間中央還擺設了一張木漆長桌和兩張對立的靠背椅,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擺設。
我在其中一張靠背椅上坐下,透過縫隙射入房內的不僅有陽光,還有一股清冷的暖風。這種清冽的涼氣,我在醫院的時候也有過同樣的經歷。說實話,僅僅是過了一兩分鐘,好奇心基本上消失殆盡,我已經把牢房這種地方歸類到極其討厭的範疇之內了。
我側著身體手臂一抬,手背撞在了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上。隨著疼痛感的到來我把視線移了過去,原來桌上還放有一個灰色鐵質的照明檯燈,可遺憾的是我折騰了幾分鐘,也沒有找出打開這盞燈的方法。
這時,鐵門「咯吱」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