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襲人搖搖頭說：「爺爺，你說的不對啊！不管做什麼，都應該是為人服務。經濟上去了，但是人的健康不行了，環境遭到了破壞，國家不允許的這是。煤可以不挖，也不能這樣做。就算是挖，也要是以不破壞壞境的境況下合理的有序的挖才行。」
「現在不講究合理，現在講究合法。拿到開採證，想怎麼挖就怎麼挖。」二爺笑著說，「你們不懂社會，你們還小。社會比煤還要黑呢。」
叔叔笑著說：「說這個幹啥，沒用。去年來了調查組，調查了一個月，走了後音訊全無。據說還是省裡的呢。」
上官襲人問道：「這裡不歸濱州管嗎？」
「青龍河大橋那邊是濱州，這邊是河東的。河東省和濱州沒辦法比。」二爺說，「有錢的喝人血，沒錢的要飯吃。」
接著，雲羽長時間地不說話，聽著上官襲人和二爺談論著，隨著嬸子爽朗的一聲開飯，大家迅速地圍在了桌子前，開始有說有笑吃喝起來。飯剛吃到一半，就聽外面亂了起來，腳步聲如同行軍一樣。嬸子放下碗筷說：「我出去看看。」
不一會兒，她跑回了屋子，進屋就說：「又出事了，雷大鵬的煤窯爆炸了，十六個人悶在了裡面。有三個是咱們村的，二胖爹和鉤子叔，還有壯壯。」
二爺頓時沒了胃口，歎了口氣說：「早晚全村的人都被黑洞吞了。」他把筷子一放就倒在了炕上，一句話不說。倒了一會兒，他爬了起來，打開窗戶站在炕上看著外面。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家一看這情況，都放下了酒杯碗筷。叔叔說：「你們吃你們的。」
曼秋低著頭說：「壯壯那時候經常去放羊，我經常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去山上。他認識蘑菇，告訴我哪個蘑菇沒有毒。」
叔叔說：「壯壯娶媳婦兩年了，剛剛有了孩子。現在什麼都貴，洗煤廠賺錢少，他就去下煤窯了。留下一個小寡婦帶著個孩子，這可怎麼辦呀？」
很快，外面的警車響了起來。雲羽站起來說：「我出去看看。」
苗圃和曼秋也都跟著去了，王燕和上官襲人留了下來。上官襲人肚子大了，走路不方便，山路難行，雲羽沒讓她跟著去，王燕留下來給她做伴。臨走的時候，王燕說：「不要找麻煩。」
雲羽點點頭後，叔叔帶著他出了村，沿著小路朝著雷大鵬的煤窯走去。
他們爬上了一座小山，在山頂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沿著小路走出去，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雷大鵬的煤窯。此時，119和110的車都到了，旁邊還挺著一排黑色的轎車。這些車豪華氣派，威風凜凜。
119救援隊的人在洞口忙來忙去，他們不停地奔跑著。在洞口不遠處，有幾個大胖子叉著腰站在那裡。他們的肚子都腆著，就像個蟈蟈。每個人都面帶微笑，似乎這件事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一樣。
事實上，對他們來說，確實習慣了。微笑只是他們的習慣之一。他們的臉長得就很喜慶，見到誰都會笑起來。
叔叔指著其中最胖的一個說：「看見沒，那個是縣長，他旁邊的是鄉長，和鄉里的黨委書記。」
雲羽皺著眉說：「他們笑什麼呢？」
苗圃眨巴著眼睛說：「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雷大鵬來了。」叔叔用手一指說。
雲羽看到雷大鵬胳肢窩裡夾著一條香煙就過來了。苗圃說：「這煙我認識，1800一條的天驕。」
雷大鵬把煙給幾個大胖子分了後，點頭哈腰地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幾個人就走了，119和警察在現場忙著。雲羽這時候越過了警戒線，走過去問一個消防隊員說：「怎麼樣？」
消防隊員搖搖頭說：「還能怎麼樣？屍體撈出來就算完成任務。沒救了，瓦斯爆炸後造成了塌方，百分百死了。」
雲羽看著互相攙扶著下山的幾個人說：「他們幹什麼來了？」
消防隊員呵呵笑著說：「看他們肚子你還不知道幹什麼來了呀！吃來了。」
苗圃咬著牙說：「都拉出去槍斃一百遍。」
雲羽呆呆地看著洞口，眼睛頓時紅了，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下來。這都是人命啊！這都是辛勤的人民，他們樸實，可愛，可尊可敬。人命大於天，但是這些當官的卻把可愛的人民的命視同草芥，等同芻狗。他咬著牙說：「豈有此理！」
曼秋拉了下雲羽的胳膊說：「王燕姐不讓你惹事。」
他還是幾步跑過去攔住了下山的幾個人，說道：」幾位，你們就不能嚴肅點嗎？這裡在救人，你們難道一點都不關心嗎？」
雷大鵬指著雲羽說：「小子，你知道這幾位是誰嗎？滾開，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死了人了各位，死了人了。」
「那又怎麼樣。」雷大鵬歪著腦袋看著雲羽說：「我說你誰呀？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知道在這裡誰說了算嗎？死幾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年爬雪山過草地人死多了，不都是為了勝利嗎？」
這時候鄉長不耐煩地說：「把他弄走，我不想再見到他。」
雷大鵬過來撥拉開雲羽，然後立即笑著對領導們笑了，笑得如此燦爛，如牛的逼慢慢綻放開了一樣。大家都笑呵呵地下山了，他們不想讓雲羽這個貌似憤青的出現影響了情緒。
雲羽用手擦了一把眼淚，轉身看著在洞口外哭喊的遇難者家屬。他怎麼也想不通，那些官員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幾個警察過來驅趕雲羽他們，讓他們離開這裡。雲羽轉身走到了警戒線外。然後抓著一個警察的胳膊說：「你們打算怎麼善後？」
警察搖搖頭說：「還能怎麼樣？雷大鵬出錢，一個人十萬塊。一直就是這樣。」
「出這麼大的事情，你們不上報嗎？」
這個警察年紀有四十來歲，臉特別黑，他一聽小聲說：「你是記者吧？你小心點，不要被發現了。這地方，不死和好玩的。」說完四處看看，和做賊一樣。「我告訴你，你要是大記者，被發現後會被請到鄉里，給你很多錢，如果你不要，就會把你關起來，直到你要錢為止。」
「你怎麼知道？」雲羽一聽就愣住了。
「我是三道拐子的所長，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這事兒都是縣裡公安局干的，你要是記者，記住別寫我什麼事。」黑臉所長說，「我是好人，但我也有家口，我沒辦法。」
在這裡，像雲羽他們這樣打扮的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記者。
雲羽一把薅住了這個所長的衣領說：「你是個混蛋！」
群眾們一看這情況都圍了過來，有幾個派出所民警也開始朝著這邊跑。黑臉所長看著雲羽說：「我是混蛋，但是能怎麼樣？你放開。」
曼秋上前拉開了雲羽的手說：「你忘了王燕姐的話了嗎？」
雲羽鬆開手，黑臉所長整理了一下警服，對身後過來的民警們喊道：「沒事，一點小誤會。」
但還是有個民警過來了，他摘下帽子對黑臉說：「所長，當官的都走了，咱們還在這裡做什麼？正是吃飯的點兒。」
「餓著吧。」黑臉歎了口氣說：「咱們就是給人當走狗的命。這雞=巴差事，真他們窩囊。」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不遠處的一座白色小樓看去。他拿出煙抽了起來。對雲羽說：「兄弟，你來這破地方幹什麼了？」
曼秋說：「我們是回來給老人上墳的。」
「從哪裡來的？」
「濱州。」
黑臉所長苦笑了兩聲說道：「濱州，濱州和河東可是兩個世界。那邊風景如畫，這邊是滿目瘡痍。」
雲羽沒說話，抬腿就朝著那小白樓走去。曼秋一看對苗圃說：「壞了，哥要鬧事了。」
倆人就跑著追了過去。所長一看，也立即帶著那個摘了帽子的小民警追了過去。曼秋一邊跑一邊對所長說：「黑子所長，我哥脾氣不好，要出事。」
「你怎麼知道我叫黑子？」
「我就是本地人。」她說，「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
雲羽的速度可不是他們能追的上的。他大步進了小白樓後，很快就找到了飯廳。推開門的時候，那些官員正推杯換盞呢。別看這裡是山裡，吃的都是海貨，皮皮蝦，大螃蟹，海參，龍蝦樣樣不少。喝的是匈牙利的貴腐白葡萄酒，幾千塊一瓶。雲羽走過去說：「你們還是很有品位的嘛！抽著天驕，喝著貴腐，吃著海貨，聽著小曲兒，摸著小手兒。外面出人命了，對你們來說倒是成了來吃喝的理由了。你們於心何忍，真是豈有此理！」
幾個小妞兒正坐在酒席上給大家倒酒，旁邊還有個大音響，放著輕音樂。很有氣氛。
一個女孩子站了起來，絲襪美腿，酥胸半露，穿金戴銀，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個良家女子。但長得確實還行，她看著雲羽說：「你是誰呀？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