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向來以讓人不易察覺的速度從眼前飛奔而去。無論過往怎樣的不堪,在挺過來的那一刻,便下定決心要繼續往前。
咬著牙,挺過冬天。寒冷終於在漸漸晴暖的天氣中慢慢消散。當身上的衣服漸漸單薄,一個人走在九城長長的街道上並不覺得冷到疼痛的時候,朝南想,春天大概是來了吧。
三月,離簡貞的裂帛季節還有一個月。
在沉寂了一個冬天之後,漫長的等待荒蕪了心。於是在三月開頭,洋槐樹便紛紛甦醒過來,迫不及待地抽枝吐芽。
萎靡的城市,幾抹鮮綠掛在枝頭,整個九城像一幅色調明暖的油畫,不知被誰落筆在誰家的櫥窗裡。透明的玻璃,把世界切割成兩個天地。隔絕在外的是已走的寒冬,琳琅鋪陳的是鮮艷的暖春。
如果可以,朝南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行走在這樣的風景裡。春暖花開,一個人也不覺得有多孤單。早已習慣的孤獨,在被叛離抽走陪伴以後,只不過是重回原點。
她知道,宿命,逃脫不了。在被鋪天蓋地的離別砸傷以後,她,再也不想逃了。
那個破碎的生日,教會她這一點。
從那天以後,她再也沒有和北歌見過面。北歌沒有找過她,她亦是倔強地與他的疏離靜靜對峙。這是她一貫的手法。只是這一次,她卻沒有信心再等到他。
不是不想念,而是她無法面對。逃離嗎?她沒想過。她想的是,如果北歌來找她,她一定會上前緊緊地抱住他。緊緊地,再也不鬆手。
可是她一直沒有等到。所以那個擁抱,她花光力氣想要給他的擁抱,就那麼靜靜地擺放在記憶的閣樓上,暗無天日。
偶爾會收到一些短信,署名是瘋子,豬毛,有時是洋蔥。短信的內容,是北歌的生活近況。
於是她知道,事發後的一個星期,北歌終日醉死在酒裡。又一個星期,他躲在房間裡誰也不見,偶爾從他房間裡傳來歇斯底里的哭聲。
他過得很不好。她知道。可是她又好到哪裡去了?
孤獨,前行,孤獨,再前行。她匍匐著身體,在向每一個日子乞討。一路走,一路哭。眼淚在身後漫成江河,她卻不能回頭。害怕一回頭,便被巨大的悲傷逆襲,舟沉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