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一天晚上。
夏季的灼熱翻滾著浮躁。酒吧裡的人來來往往,可對朝南來說,都無比陌生。
陸游就是這個時候走到她身旁。
「一個人喝悶酒?」
朝南瞥了一眼,不做過多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陸游也對她這樣的舉動習以為常。畢竟,她還是回應了自己一聲。如果是其他人,恐怕連一句嗯也沒有吧。他對吧檯上的調酒師要了一杯傑克丹尼。
同樣是濃酒。只是與伏特加名字不同。這樣與生俱來的烈性,大概也是他愛上她的原因之一。
「去看過北歌嗎?」
「沒有。」朝南猛喝了一口酒。聽到北歌,她的心還是顫慄了一下。
是的。從來都沒有去看過他。不是不想念,只是相見不如懷念。她用這樣拙劣的借口來搪塞自己內心的譴責。
她害怕,如果看到北歌,如果北歌是狼狽的,那麼她的內心就會在這樣的他面前像吸血鬼見到亮光那般瞬間化為一捧灰。她忍受不了那般的凌遲。儘管已經沒日沒夜地在飽受煎熬,但她還是害怕傷口被幡然地揭開。
她不配。她還不配去見北歌。
陸游也並沒有再多說。他向來善於察言觀色。北歌是她的傷口,那麼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她不受傷。不提北歌,於她於他都是好的。
濃烈的酒像亦不回頭的深愛,一杯一杯沉入空蕩蕩的胃。沸騰的情緒在心裡焦灼,終於,她的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模糊的酒杯,模糊的人影,模糊的青春,模糊的歲月。
她清楚的是,她喝了多少杯,身旁的陸游也就喝了多少杯。他們之間彷彿在上演一場無聲的賭局,看誰能撐到最後。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遇到一個人,你與他並沒有很多話,但是你們認識。於是這樣的見面就會變成一場沉默的角逐,誰都不肯認輸。
後來,她隱隱約約聽到陸游關切的說話聲。「朝南,醉了嗎?我們回去吧。」
再然後,她被陸游攙扶著走出沙雪,到了一個陌生的酒店房間內。
她聽見陸游在她耳畔的喘氣聲,像是略有節奏的拍打,挑逗她那顆空寂的心。她突然就流出了眼淚,喚道:「北歌,我好想你。」
她輕輕啜泣,陸游有些慌亂。就在這慌亂中,他猶疑了片刻,終於將他的嘴唇覆上朝南的唇瓣。輕柔吮吸,漸次深入,意亂情迷的錯覺間,把那些數次暗暗預謀的事像儀式般完成。
朝南知道,吻著自己的這個人不是北歌。可是,她太想要了。因為,太孤獨了。
次日醒來,看到睡在身旁的陸游,朝南才清醒過來自己昨晚做了什麼。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以意想不到的羞恥姿態呈現在她面前。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她悄聲起床,穿好衣服便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間。走到酒店門口,她掏出手機給陸游發了個短信:不好意思,我們都喝多了。忘了吧。
而房間裡,陸游一聲不吭地看著藍色屏幕上的字,嘴角牽扯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忘了?哪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