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走廊上昏黃的樓燈明明滅滅,周圍的景物一團模糊。風從外面灌進來,淹沒單薄的人影,人影在猛烈的黑暗中瑟縮,如同魑魅。
誰躲在角落,輕聲抽噎。淚水滴落到塵埃裡,幻滅悲痛。
朝南坐在門口,背緊緊地貼著門,深深埋進懷裡的頭十分清醒。她不知道北歌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他去了哪兒。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儘管這等待漫長而荒蕪,她一個人卻也可以在荒野跳舞。
四肢已經凍得毫無知覺。她單薄的風衣裹著她單薄的身體,那架身體彷彿是街道上的洋槐,寒冷攫走了它所有的生機,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氣息。
這微弱的氣息,在鼻孔中輕輕遊走。然後她知道,她還活著。活著就好。人原來可以不用那麼貪婪,只用生就可以滿足。
凌晨四點。朝南聽見樓梯上傳來厚重凌亂的腳步聲。
豬毛大吼了一聲,說:「他媽的,這叫什麼狗屁生活!」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他們卻都又大笑起來。笑聲何其誇張,像是刻著鮮血的墳塚在夜裡哭訴。他們歪歪倒倒地倚在欄杆上,昏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卻都從各自口中鈍重的呼吸和濃濃的酒味中讀到了落寞,失望,甚至,絕望。
朝南想要起身,卻發現四肢僵硬麻木。她背靠門,突然用身體去撞擊。她本來可以去喊北歌的名字,然後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並不想要這樣。
她想用自虐的方式來博取北歌的關心,她不想讓北歌沉浸在失業的失落中,她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移開北歌的注意力。
北歌,沒了音樂,你還有我。
她那樣撞擊的時候,不自覺流出了眼淚。淚水在臉上濕了一片,如同被海潮侵襲。
北歌聽到樓上的響動,趕緊跑了上來。卻發現,朝南蜷在門口,像一隻重傷的貓,軟軟地靠在門上,氣若游絲。
被酒精麻醉的頭腦一下清醒過來。他上前抱住朝南,在觸到她的臉那一刻,朝南臉上的冰冷和濕潤一下子把他給震住了。
她是在這兒等了多久?
胸口好難受,好心疼。他幾乎是帶著哭腔在問她。「朝南,你在這兒等多久了?」
朝南看到北歌回來了,臉上勉強浮起一個笑容,皎潔如月。淚水,卻大顆大顆地墜落。
「北歌,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