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嗚咽著,嘴裡喊著朝南的名字。
他知道現在她不會來,可是他就是想喊她的名字。彷彿這樣,就能夠著一根救命的稻草,來支撐起漂浮在茫茫海上的他。
也不知道那樣哭了多久。直到眼裡再沒有淚水可以滲出,他才緩緩地站起身。長時間蹲著,他的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頭一陣眩暈,又跌回地上。
真是無可救藥。他對自己抱之一笑,然後又慢慢地爬起來。騎上機車,離開。
霓虹燈,商業街,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到了哪裡。周圍是模糊一片,川流不息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他只覺得陌生。努力睜開眼想看清周圍,卻總是在睜開的一霎那又覺得疲乏。只能半瞇著眼看。
機車在街上橫衝直撞,一會兒快,一會兒慢。時不時聽到周圍人的咒罵聲傳來。
他醉了。醉得不清。
滿滿的一桌酒瓶,他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是真的很想喝,想讓自己醉。醉了,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可是為什麼,明明連眼裡的景色都支離模糊了,他心裡,卻還是那麼痛呢?淚水,又一次覆蓋了雙眼……
他本想抬手去抹掉,卻在那一刻疲軟的另一隻手沒有能撐起機車龍頭,轉彎,偏離軌道,與另一輛車正面相撞。
身體好輕啊……被撞飛的身體在空中如同解脫後自由飛翔的鳥。他的意識在著地的那一刻都沒來得及感覺到痛便失去了知覺。
半夜,醫院。
接到電話,朝南趕緊向醫院奔來。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北歌。面色蒼白的他一動不動,昏睡中的臉平和安靜,一如初生的孩子。
其實她很想見著這樣的他。她希望把手交給他,讓那樣的他帶她遠走。只是,為什麼非要在這樣的情景下才能見到?
伸出手,手指觸摸他的臉。指尖沿著他的輪廓遊走,淚,一顆顆砸落,落到他安靜的臉上。
她自責。她不該那樣待他。她只是想讓他相信她,她只是,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來解釋。如果她能多陪陪他,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不會,再次因他受傷。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她冷血無情地犯罪,然後讓他來贖罪?
淚眼迷濛中,她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臉,試圖擦掉臉上晶瑩的液體。她睜開眼,便看見北歌,微弱而溫暖的笑。
沒有來得及去思考,她俯身,將頭深深地埋進北歌的胸膛,用力抱住他,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
北歌受傷的左手一陣劇痛,然而他卻緊咬住嘴唇,義無反顧地投入到這個盛大的擁抱中。他好久,都沒有這樣與她熱情相擁。他好久,都沒有看到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的她。
胸口的衣襟被她的淚水沾濕。他聽到她在胸口對他囈語道:「北歌,對不起。」
朝南,我好想你。
一滴晶瑩的淚從他眼裡滑落,滑向他的耳際,枕邊,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