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轟鳴而過,聲音辛辣而悶鈍。彷彿在向塵封的年月咆哮、宣揚。它是如何從黑暗的倉庫裡被救起,迎來闊別的主人,迎來它未曾泯滅的輝煌。它曾載著他們的愛情,穿過九城長而單一的街道,見證他們含笑的接吻。
我的愛人,如何愛你,是我此生無法命題的求解。
車子駛過變更的街道,左穿右拐終於來到九城的一條老街。裝潢陳舊的店舖,失修的房屋,塌陷的地面。
朝南坐在後座只覺顛簸,但是內心卻平靜安和。她的雙手緊抱住北歌的身體,臉深貼在北歌微微有些弓起的背上。嘴唇張翕之間身體的熱量流失,再回溫。循環過程像是大氣圈的熱流運動。那些溫度始終維繫在她和北歌的身體間。是這樣一個恆定環境。
此時,天色漸暗。九城的冬日,總是黑得很早。迅疾掠過的白晝,消磨一天的冗余,留給夜是無盡的狂歡。
他們在長街上顛簸了好一陣,終於在街尾處一家麵館前停下來。店面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裡面被各種廚灶佔用後,就只剩下兩張桌子的空餘。所以麵館的老爺子便在店門前添置了五六張方形餐桌,以供客人用餐。
北歌停好車,揀了一張最角落的桌子,然後讓朝南先坐下。自己向店內走去,「老爺子,牛肉麵一碗,大碗的。」
「好咧,馬上就好。」老爺子溝壑縱橫的臉上因為笑容看起來像是堆滿了褶皺。他斜睨了一眼,認出面前的小伙子來。「這不是北歌嗎?回來了?」
「嗯,回來了。」說這話的時候,北歌面露堪色。畢竟,兩年前的那件事,鬧得九城滿城風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於當時,還只是個類似大一點兒的鎮的九城來說,殺人這樣的罪行足以震破聽者的耳膜刺激他們的心臟。即使是,殺人未遂。
即使,他們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流言往往會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像瘟疫一樣蔓延,並越來越偏離真相的軌道。
老爺子是個善良的人。北歌和朝南以往也常來這裡吃麵,所以他知道北歌並不如流言中一樣的十惡不赦。但是,人的劣根性也在於,誰都不可能獨善其身。即便不是對其唾棄,也會自存戒心。
這一點,北歌從老爺子常年渾濁的眼裡在認出他的那一刻閃現的如同犬類的目光時,就已明瞭。只是,他也不是什麼非要在世人眼裡做個清白無染者的人。何況,他當年的所作所為,是他甘願。他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