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的街邊溜躂了一圈，回到學校，正好是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時間。
朝南準備直接回宿舍，走了一截，回頭看看風姿綽約的教學樓。霧色迷濛裡，陽光在霧裡穿回，暖黃的明亮給向來晦暗的樓宇注射進了一縷鮮活的氣息。
她怔了怔，思緒在腦海裡打了個結，然後自動解開。緩緩移步，向教學樓那邊走去。
推開門，裡面一片濃重的暗黑，投影儀在頭頂懸浮，青藍的光線刺破一截黑。一個五十來歲的教授正在講台上授課。
門被推開的一刻，外面浩蕩的光線穿透進來，朝南看到她的影子斜斜地立在地面。很多雙眼睛齊刷刷地向這邊看來。就像一具發臭的屍體，突然曝露在天光下，蛆蟲和腐肉猝不及防地翻爬出來。有一瞬，朝南的胃裡翻江倒海，想要嘔吐。但她最終還是眼光浮游，空無一物，輕輕地關上門，走進去，找了一個靠後的座位。
教授對這類學生早已司空見慣，眼睛的餘光像掃瞄儀一樣在朝南身上掃過一遍，又繼續慢條斯理地講課。
教授的一貫淡定已經練到了一個境界。換句話，如果不淡定，那就不是教授了。
對朝南來講，慢條斯理這個詞太文雅了。並沒有切中教授的精髓，朝南在心裡賜給他的詞是要死不活。雖然說這真算不上什麼詞，不過教授講過真的能讓活著的人死去。看教室裡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每個人都像一具屍體挺在那兒就瞭然。
快要下課的前五分鐘，前排的一個女生突兀站起來，挎上包，一副要立馬離開的樣子。
這次，教授好像不那麼淡定了。他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架，迂迴的口吻中裹挾著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氣。「還有五分鐘了，就那麼坐不住嗎？」
臨走的女生大概也沒想到教授是這反應，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微微僵滯了一秒，只是一秒，又恢復姣好無暇的表情。
「坐在這兒等屍體發臭嗎？」無懈可擊的回答。
朝南順著聲音看過去，個子高挑。即使冬天，她看上去也穿得好少。燦黃的長卷髮，和朝南的髮型有點兒相像。上身一件針織蝙蝠袖毛衣，寬鬆，但很慵懶，配上她的頭髮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氣質在裡面。下面一條深色短褲，黑色絲襪裹住細長的腿，腳上一雙小皮靴。隔得有些遠，朝南看不清是什麼牌子，但是敢確定一定是一雙價值不菲的限量版鞋款。
女生微微揚起的頭，在氣場上壓過現場任何一個人。包括講台上的教授。
朝南嘴角不禁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有些戲謔，有些詭譎。這個女生挺有意思。她傾身，雙肘撐在課桌上，手托雙腮。想好好瞧瞧這女生呢。她向來是喜歡看好戲的。這一點，和北歌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