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水白色窗簾遮不破透析的陽光。暖陽悄然爬上窗台,照進宿舍的時候,朝南正在做一個冗長的夢。
支離破碎。除了這個,她實在也找不到其他的詞語來定義這個夢。
她的夢,從來如此。她的人生,也在各個年紀散落,破碎,肢解,風乾。無數次的重複,無數個側臉,背影交織一起。越過無數個山頭,不想一直在墜落。
她自己可能無法察覺,在每一次陷落的背景裡,她臉上的神色也一同跌進深淵時的窘迫和惶恐。她看不到。她一直無法看清自己。處在怎樣一個位置,又或者,她是以怎樣的模樣浮游在身邊的世界。
如果她有在注意。那麼她就無法忽略掉此時自己心痛如絞的意識。
而多次,她都只是將陡然放大的瞳孔從夢魘裡拯救出來。然後,披上一貫的默然,眼瞳裡的水面無波無痕。渾濁,倒影不出任何。風吹草動的生靈,在強大的故作鎮定面前,就會變成虛張聲勢的做作。
她喜歡真實。即使到來之前要在心裡迂迴千遍萬遍。但對於她來說,結果比什麼都重要。
朝南沒有急著去上課。儘管都上課了好一會兒了。室友們從來都不會管她。她們知道即使管了沒用,她不是那種會隨意接受別人對她好的人。
自生自滅,在這個女子身上,還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難得有這麼暖的早晨。九城冬天的天空一直被鎖在鈍厚的陰霾裡。工業化的小城,低回的山勢,濃煙在遠處像狼煙般上演著烽火戲諸侯的戲碼。
只是,人們在各家的陽台上無力張望,眸子裡的清澈被歲月侵蝕,被利慾覆上一層灰色的狼煙。
見怪不怪。
很多時候走在街上,看見川流在身邊的人群眼裡的麻木,朝南就想,會不會有一天她的眼神也會變成那樣。
如今的她,已經對各種事情默然。唯一一個不讓她麻木的理由,便是她心中對光明的一絲希望。一絲,僅僅一絲,從漫天的黑暗中偏頗的一個切口處照來。
她看不到隱藏在那絲光明外的世界,但是那絲微光,讓身處黑暗裡的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很多時候,北歌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在烏煙瘴氣的週遭,他們同在黑暗裡相遇。同時看到那絲明亮的光。她不知道,是不是彼此的存在,相遇,便給了彼此一個看見亮光的契機。
她只知道,北歌,和她,一定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