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輕柔漫灑,清晨裡,露珠清潤的叢枝林葉更顯碧綠可愛,一叢叢低矮的灌木,小小的林間,奇葩異卉的各色鮮花綻放著,明媚鮮妍,不遠處的湖水明淨清亮,輕輕蕩漾,一切,如一幅畫境,柔和秀麗,遠離塵囂。
山腳下是花草遍佈的幽幽曼谷,林枝掩映間,矗立了幾間清雅修捨,小小的庭院裡種著時新的菜蔬花卉,四圍矮矮的荊棘籬笆只是成了擺設,想來也攔不得什麼。
雲煙於花園邊靜坐,眼神停駐於不遠處的碧渺湖水,久久不動,似在沉思著什麼。
竹玉及早的拎了籃子去山中採藥,此時剛然回來,見了雲煙,不由止步,與立於雲煙身後不遠處的紅箐對望一眼,各自會意:小姐,是心裡有了那個軒王爺了。
竹玉伸手理了理籃子裡的草藥枝葉,裝作隨意的樣子,隨口道,「小姐,方才見了無情公子,聽得他說,西郡戰事結束了。」
結束了?雲煙「嗯」了一聲,再無答話。
終於結束了。兩個月,她雖沒有詢問,但心裡,是繫著他的。雖然明知,他會贏。
從墜了崖,回到醫谷,她便沒有再提及他,她早已靜靜地想清楚的,與他徹底了斷。
紅箐、竹玉卻都知她心思,有意無意的,向她提及報告些戰情,第一次傳的便是:皇子戰死。
皇子戰死——雲煙心猛的一攫,似有漫惘不清的陌生恐懼圍攏,雖然離開了他,但心底希望,他能平安順遂,一切都好。
幸好紅箐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是大皇子——太子戰死。」太子?對於太子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了,遙遠的於自己的生活毫無關聯。戰死,是必然的吧!為國平亂而亡,是最恰當的死法,身後有榮光,軒王、辰王也都擔不得一點兒干係,罪禍全部由西郡王去承當。
隨之而來的是皇后驚聞太子戰死沙場噩耗,痛慘過度,薨逝。而皇上,連失愛子、皇后,也一病不起——不管是真是假,他們敗了。
再接著,軒王連攻城池,一路順遂中,傳來了大不幸:連勝之下,軒王一時得意大意,身陷了西郡王精心佈置下的包圍圈,全軍覆沒。
這次,雲煙倒並未有大觸動,軒王,不可能大意。
半月前,傳來辰王與軒王勝利會師,於西郡城下圍攏,作最後一次的攻城準備,看來,是勝利在望。
如今,不問可知,必然大捷了。
果然紅箐說:「辰王、軒王勝了,西郡王自刎而死,不過——」紅箐猶豫著,似在考慮著該不該說出來,想了想還是說,「不過軒王受了重傷,聽說是被利箭刺穿了胸壁,失血過多,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來,生命是無大礙,只是要過些時日才能復元。」
「軒王重傷?」雲煙腦際盤旋著,眼睛依舊直直望向湖面,「軒王?」
眼前一襲月白雪綢的清俊身形矍然而立,紅箐、竹玉瞪大了眼睛,手裡的竹籃摔落地上。
愣怔片時,二人無聲退避。
荊籬外軒王淺淺含笑,「煙妃?」
雲煙緩緩站起,軒王已是走了進來,攏了雲煙入懷,卻只於臉頰細看。熟悉的溫暖包攏而來,兩個月,卻好像不曾分別,依是昨日,雲煙抬眼,見他戲謔笑視,不由臉色微紅,「看什麼,不認得我?!」
雲煙已恢復了本真容貌,盈水的雙眸,清泠的姿顏,宛若冰山雪蓮,清絕無雙。
輕拂著她面頰,「本王的煙妃,似沒有這般絕世容貌?」軒王戲笑,「不過,本王倒可驗看一番?」
「你——」雲煙驚呼之下,已被軒王攔腰抱起,走向屋子。
輕放於床,軒王抬手解她扣子,雲煙急按住,「你怎麼來這裡?」
「想知道?」拿開她手,軒王輕笑:「等下告訴你。」他幽邃如海,沉靜的滿蘊快樂的雙眸,直欲人湎了去……
綾綃帳內,久別之後,有著更為渴盼的熱烈癡纏……
纏綿過後,籠著她,軒王有著滿足的喟歎,笑意漣漣,「不錯,確是本王煙妃無疑……」
雲煙臉色緋紅,推開他,逕欲起來穿衣。
卻被軒王攏住,「做什麼?」
「……起來,我有話問你。」
輕吻著她,「有什麼話不能在床上問,非要起來?」
雲煙無奈:「不要再鬧了,放開我。」
見著她窘急情態,軒王一笑,放了手。
屋外,紅箐、竹玉隱在遠處林樹後,正焦灼望著,見著雲煙臉色緋紅出來,忙一縮頭,吐了舌頭跑開。
雲煙也不理會她們,見了軒王走來,問,「你到底為何來這裡?」
「為你!」
「不要玩笑,說真的。」
「為你,皇位已由漠琰繼承——」
望著他輕若無物的說出來,雲煙震驚到無已復加——
「王府兩側妃已然遣散,君兒……,君兒也已遠離隱居,本王保證,決不再與柳清清之流有染,」軒王含著笑意望來,「還有什麼要問的?」
雲煙只是停駐於他放棄皇位的驚愕,「你怎麼——?」
「谷主是先帝六皇子景王,也就是當今皇上六弟——也是我的親生父親,」軒王沉靜了神色,「當初,他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我母妃有孕在身,亦不顧我們生死,一意的沉於癡情,終上了當時還是寧王的四皇子當——那個女人,是四皇子布下的棋子,最後,他險些喪命,下落不明。後來,他做了什麼,你都知情了。我不會報復他,也決不認他……他虧負了我母妃太多……皇位,稱孤道寡,最是淒涼不過,於皇室明爭暗鬥這麼些年,我知道得再清楚不過,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或許會去做……既遇了你,」他眼眸中有著癡情的眷戀、安慰,「過神仙眷侶的逍遙日子豈不好,何必去坐那個冰冷位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