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更怒,只覺胸中怒血沸騰,直欲湧了出來,忙平氣屏息調壓,轉頭問道:「師弟,你怎樣?」
白無常道「他不過是內力全失渾身癱軟而已,那一劍又未傷在致命處,一時片刻還死不了。你該多擔心擔心自己。不過你放心,他還來得及為你收屍。」
木雲又覺一口鮮血湧了出來,直到喉間,心知不妙,拚力壓了回去。
木累虛弱道:「師兄,我不成了。你不要動氣,隻身出去。養好傷,為我報仇,不要白搭了性命。」
「逃出去?」面罩之下依然感覺得到白無常帶著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笑意:「木累,你自然是十分瞭解你師兄的,你們師兄弟手足情深,你明知他是不會丟下你走的。若換了是你,倒會忍痛逃走,他日再來報仇——所以,受傷不能動的才是你。今日,你們兩個一個也逃不掉,一起受死。」
木累定定望著白無常,倒難得他看得這麼透,果真如此,只得道:「我們死,你們也未見得能逃出去,做個交易如何?」
「作交易?可以,不過,等我們殺了木雲再說。」
聽他口口聲聲的不屑侮辱,木雲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胸中登時翻江倒海的,便要狂吐不止,拚死力以內力相止,方才勉強壓了下去。
木累見此,不由歎息,今番,真要命喪於此了。
兩個黑白無常卻緊攻了上去。
黑無常劍式如蓮花翻飛,尖尖角角俱是殺意,白無常卻是長虹貫日,大開大合下如閃電雷厲,舉招起勢間卻盡顯俊逸優美。而他說出的話卻不那麼可觀:「木雲,你闖蕩江湖幾十年,卻著了我們幾個小輩的道,真是可惜!」
「木雲,你們師兄弟號稱二聖,稱雄天下的寒冰掌便後繼無人,從此,『寒冰』一功要絕跡江湖了。」
「你現在逃還來得及!若不然,我也會看在你手足情深的份上,成全了你,將你們葬在一處!同穴而居,也算遂了你心思!」
「成名幾十載,我倒早有耳聞頗頗仰慕。不想一面之緣竟是最後一面,有何未了心願,我可代為……」
木雲呼呼帶風的掌力加急。
白無常抽空又道:「入土為安,想葬在哪裡?」
本來,木雲所中之毒只要不被激怒,稍運內力抵制,便無大礙,無奈白無常一意相激,木雲又是個雷厲的性子,點火就著,因此十層功力只使得出五六成,原本實力相差懸殊的雙方,一時間倒打了個難解難分。
轉眼已是百餘回合,木雲到底成名年久,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心境一時平緩,招式陡勁,黑白無常便見吃力。
手上運劍急勁招架,白無常嘴上卻不肯閒著,讚道:「前輩功夫果然了得,佩服佩服!」
「可惜中了毒,不然,我們早死於您掌下了。可惜可惜,這個毒是無解的,任你武功再高,片刻也便毒氣攻心了,我們只好不勞而獲。」
木雲登時氣意又長,知他蓄意,但即使明知,亦止不住生氣。
木累一邊勸戒道:「師兄,別聽他胡說八道,定下心你自打你的,哪消片刻,便將他們解決了。」
「是嗎?」白無常淡淡說,帶著冷酷與不屑,甩手一支袖劍直飛向木累,卻只打於左肩上,木累一皺眉,卻未出聲,傷口血流如注。白無常甩手又是一箭釘在了右臂上,亦然皮裡肉外的傷,不過那左右兩隻於肩臂上直立微顫的袖劍看來卻甚是可怖。
木雲掌風頓時加急,白無常卻抽機一箭箭的打出去,十幾箭,幾乎將木累射成了刺蝟。白無常拿捏著力道,每箭只入肉那麼一丁點兒,這點兒小傷,在習武之人來看不算什麼。但是身中數箭的場景卻頗為觸目驚心,尤其鮮血滿洇。木累幾乎成了血人,惟臉色慘白。
木雲已近了暴怒邊緣,瘋狂的掌風夾冰帶雪般,漫天劈落。
白無常已是險象環生,絀於應對,卻還是抽出手來又連發了兩箭,故意望著木累道:「士可殺不可辱,如此折磨,實在有損於二聖的威望,」說著向木雲,「不如痛快些,送你師弟先上路吧。」說著手按袖箭,逕直對準木累咽喉。
木雲疾揮手,連白無常震飛,空中連翻幾個跟頭後退,卻再一次對準木累咽喉。木雲又是一記狠招拂過。如是幾次,黑無常搶攻,木雲急揮,白無常卻是只按不發。
木雲直覺血浪翻湧,一顆心幾乎要崩了出來,經脈逆亂,幾近走火入魔邊緣,自知不能再持久,無法力取,只得拚個兩亡了。一發狠,登時去了壓製毒氣的內力,十成十的功力運到了掌上。迎面裡白無常本已時時警覺留意著,見木雲眼中神色絕然一閃,已然明瞭接下來定是幾記殺著了,忙向黑無常對望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雖未硬接招,卻是斜刺裡夾攻,似要將掌力卸去幾分,豈知猶如蟻撼大樹,二人同時飛了出去。木雲第二掌又如排山倒海已到。兩無常又是拼了一般,捨命相搏,這次飛得更快更遠,二人還在半空,木雲第三次的絕命一擊又狂呼而至,二人急旋身,各拉架式,看似捨命相搏,實是,左右轉身,捨命相逃,東西狂奔了出去。
掌風所至,前面大廳轟然倒頹,煙塵彌天。木雲自謂這一掌必立斃二人性命,自己或還來得及救走木累,哪知,那二人卻逃得無形。這一氣非同小可,登時怒氣攻心,再難抑制,血脈湍轉,週身如沸,立時似火燃的炸藥包一般,辟辟啪啪的炸了開去,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