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無聊哦——!」紅箐俯伏在桌上,膩煩得唉聲歎氣。
軒王自洞房之夜摔手而去,之後便再未露面。偌大的宇清殿,除去她們主僕三人,便只幾個負責灑掃的粗使太監宮女。日逐無事,惟只對著空落落的大殿發呆、互看,別說紅箐抱怨,連雲煙也覺得無聊了。
「實在閒得慌,去花園逛逛?」雲煙笑笑。
「花園也沒什麼好看的,逛什麼?——也罷了,就當是透透氣,摘些花回來養著也好。」紅箐嘟著嘴似自言自語,「我同竹玉去,小姐,你也去麼?」
「不了。當心!」
「知道哦!」紅箐答應著,已拿了小竹剪,同了竹玉循小徑朝花園走去。
花園入門處是一片疏疏朗朗的碧梧桐林,秋風吹度,葉葉有聲,流陰滿地。林邊,一條寬闊的清溪依著園勢起伏,或急如湍泉,或溶溶曳曳,婉延而流。溪間殘荷枯葉凋零,間或白鷺晴歐時時往來,各色錦鯉悠然漫遊,倒也秋興十足,煞是好看。
兩人一路看玩著,來至菊香圃。這個時節,除了菊花,也無它花可賞了。只是僅僅一圃菊花,開得也足夠熱鬧:雪白、金黃、淺粉、艷紅、天藍、玉綠、紫墨……諸多珍異品種傲骨凌霜,抱香枝頭。
望著繁複絢麗的一片錦燦,紅箐笑帶輕諷,「果真不愧為軒王府第,一花而已,也要如此講究,各色名貴的應有盡有,一樣不落。」
竹玉輕笑,「這話可是大不敬的,小心隔牆有耳。你也知道這是軒王府,若吃了虧受罰,沒人救得了你!」
「是——啊!」紅箐吐了下舌頭,亦笑,「旁的無關緊要,採花要緊。」邊說著,邊動手將一色純白水晶菊,含苞欲放的、半放的、盛開的大大小小的剪了足有三四十支,滿滿的抱了一懷抱,花團錦簇,枝葉遮拂。紅箐歪著頭,只露出小半邊臉來,花映玉顏,原本就嬌俏的臉龐更添了幾分俏美。抬手理了理微有些凌亂的幾枝花,不免無精打采:「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去,只困在屋子裡。兩、三天而已,就都快悶死了。今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不知能不能回去蕭府?」
「應該回呀。還應該軒王陪著小姐回。只不過嘛——誰知道呢。」竹玉也不做任何指望。不經軒王允許,出不得王府。回門?向軒王請示,也得見得著軒王的面才成。
「算了,回不回的,到了這裡,我們安分守己就好,不出岔子就算萬幸。」
「是啊,無事就難得了,還指望什麼。」只要不把命搭進去就好。
二人一路閒說著話,已快出了園子,正至園口處,突然,一物徑從一顆梧桐樹後飛出來,不過咫尺間,直砸向紅箐。紅箐忙一旋身躲開,已然看清,光潔如雪的細白瓷壺直砸到樹幹上,摔得瓷片粉碎紛飛,水花四濺。
紅箐輕歎:「果然是王府不同別處,連水壺都長了翅膀會飛的。」
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自梧桐樹後轉出,盈盈而立,笑得客氣,「剛剛我在專心收采著露珠,不提防有人來,受驚絆倒,險些失手砸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無妨,又沒砸著。這位姑娘怎麼稱呼?」紅箐面不改色。失手?看準了砸的才是真的。剛剛若不是自己躲得快,恐怕這會兒已是頭破血流了。
「我叫菊晶,君妃娘娘的貼身婢女。」
商君?怪道呢!冤家路窄。小姐風風光光的嫁進王府,相形之下,恐怕是有人要氣瘋了吧?!「哦,菊晶姑娘!不知收集露珠做什麼用?」紅箐似笑非笑。
「娘娘用來煎藥的。」菊晶答得乾脆。
「煎藥麼?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姑娘接著採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