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
「雲煙,故地重遊,有何感想?」上官行臉上掛著淡淡好笑。
「行公子,我家小姐是因為你才出手相救的!」紅箐撅著嘴,不滿的駁訴。
「是哦,不過也因為我救了不該救的!雲煙,沒後悔吧?」
「後悔?怎麼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下子救了三個,也算功德無量了。」雲煙斗笠下黑紗遮拂的面龐不帶一絲表情。
上官行正搖著的綠玉折扇「啪」的一合,「雲煙,你知不知道,就你這副無所謂的態度,同軒王碰在一處,真會有好戲看!若不是朋友一場,於心不忍,我倒還是非常期待。」
「這麼說,你是不期待了?!」
「更加期待!!」
「上官行,我們的關係好像很親近?」
「嗯?」
「我們世家相交。」
「如何?」上官行警覺的側著頭打量雲煙。
「我爹可是當著皇上面給我討休書的。你又當眾拒婚——你說如何?」
上官行由懷疑到確定,「雲煙,想拉我下水?你不知道你那個丈夫不是好招惹的?——我怎麼覺得無情是不二人選?或者我可以推到無情身上?」
「如果你能推得到,你大可以推。只怕無情未必會如你意。你也說了,我們朋友一場。既然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時候,看戲不如演戲來的精彩,有這樣一齣好戲,也該算上你一份!」
「有福同無情享,有難同我當才是真的。」上官行悻悻的,「無情那個傢伙,怕是你捨不得拿他做擋箭牌吧!雲煙,你還真是拿我的命當兒戲。」
「怎麼會?我還等著拿休書同你白頭偕老呢。」
「好啊。這句話,你最好敢當著軒王面說。」
「說又如何,是我說又不是他心愛的君兒說!他會在意?!」
「他不會在意。」上官行悠然淡笑,「你儘管說好了!」
有涉於醫谷的一番話,兩人第一次當著雲飛、亭之的面說出。無情——這麼敏感的字眼,任誰都聽得出來吧!
自己堂而皇之的做了軒王側妃,以後奪嫡路上,勢必一番腥風血雨、明刀暗箭,想他們不受牽扯,也難了。也該讓他們知曉自己的身份了。
猜想成了事實。雲飛、亭之雖無太多意外,心情卻都不免沉重、壓抑。血洗峰林山莊,連嬰兒都不放過,雖然這只是江湖傳言,但實情居多。醫谷四大殺手,何其殘忍,要怎麼同眼前的姐姐,行大哥聯繫起來?
一行幾人沉默,信馬由韁,鎦躂著,目光落於路邊的風景。
仲秋天氣,楓林已紅似火海。漫延了幾里的山坡,俱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紅。秋高氣爽,碧天種綴著幾朵白白的棉絮般的雲,明淨,清曠。映著地下燃燒般的紅葉,秋意十足。天地間一片曠朗,置身其間,直覺神清氣爽。
只是,如此美境,幾人卻無心領略,視而不見。默默地,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
轉過山腳,枝葉遮拂間遠遠的迎面而來的一隊人馬,同樣的緩緩而行,落入了幾人的視線。
亭之不禁瞇起了眼睛,還真是趕巧了。
商君一襲光綾素裙,素白披風,帶著夾紗帽兜,髮飾上僅一支銀簪小花,一兩顆珍珠。如此清素的妝扮,襯著一臉的恬靜,整個人看來猶如百合花般純淨。軒王身著玄黑親王袞服,越發顯得面如冠玉,墨瞳幽深。兩人並駕而行,頗有些眷侶的味道。身後跟著一眾王府護衛。
再往前不遠,便是皇家寺院普陀寺。仲秋節前,正是善男信女往來不絕、香火鼎盛的時候,看著商君一身純素,想必也是拜佛歸來。
到了近前,上官行帶住馬,笑打招呼:「王爺,這麼有閒情逸致,親自陪著君妃娘娘來許願拜佛?」
商君臉微微一紅,雖說皇上已然賜婚,但還未嫁入軒王府,現下稱娘娘,似乎早了些。
軒王冷著一張臉,卻在打量雲煙時嘴角微微翹起,沒承認也沒否認,「怎麼?行護衛也去寺裡?」
「哪裡!我們只是路過。」上官行留意到軒王的目光落於雲煙身上,「我們不比王爺同娘娘,看我們也不像是什麼善男信女,哪裡有閒工夫去求佛許願!我們去前面山裡打獵的!走這條山路原本圖的清靜,不想巧遇王爺。」
山南一條大路直通京城,比山北面這條清幽小路順暢平坦的多。此時權貴往來行走,車馬軒軒,逐日不絕。
「我們也是圖清靜。」軒王對上官行善男信女一說並不以為意,目光直落於雲煙面紗,「這位是誰?」
直覺的,軒王想起了上次楓林遇刺一幕,兩個小丫頭與罩面紗的女子,給自己的感覺似乎熟悉,但又無法同那個冷冷的公子聯繫起來。
「這個麼,一個朋友!」上官行打著哈哈,不由想著剛剛雲煙不懷好意的一番話,泛起一陣惡寒。雲煙是捎帶的王妃不假,而軒王也確實對這個捎帶王妃絲毫不感興趣,但那只限於軒王未見雲煙之前。眼下雲煙既沒著意化裝也未易容,清水芙蓉的樣子一旦被軒王看見,很難保證這個冷血王爺絲毫不為之動容。即使不愛,也足以激發他作為男人的本能的尊嚴,作為丈夫的佔有慾。想想,軒王煙妃的情夫,那麼自己此後的日子就別想好過了。
只是,這樣的回答太過於泛泛,說了幾乎等於沒說。軒王,難糊弄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