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亦俯身,「回皇上,小臣已有意中人。因未有婚約,不便言及,臣下——非她不娶,不作它想。」
末一句,雖輕緩道出,卻堅決,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皇上一窒。
自己的女兒,為不得人妻?三個不約而同地推辭。自貶、推脫,末一個,竟是一口回絕,絲毫不留商量餘地。
心裡有氣,面上卻不好帶出,笑向蕭穆,「如此,可要恭喜將軍了!待得成婚之日,朕可是要去喝杯喜酒的!」
蕭穆謝恩:「能得皇上御駕主婚,臣府無限榮耀——只是,小兒於國家無寸豪功勞,實實當不得如此浩蕩聖恩。」
「將軍不必客氣。你與朕是何君臣情分?!當年,若不是你替朕襠下那一箭,朕哪得如此?雲飛娶新婦,偌大喜慶日,朕自該去賀一賀的,」說到此,似忽然想起,「——聽聞將軍還有一女,怎麼不見?」
「回皇上,小女秉性愚鈍,容顏醜陋,恐失了禮節讓皇上見笑,是以未便攜帶。」
上官行心裡一樂,「秉性愚鈍,容然醜陋」?雲煙還真敢說!
皇上目光在蕭穆、蕭夫人、雲飛身上來回打轉,又捎帶了蕭敬一家三口——如此一家人,若女兒容顏醜陋,惟一的可能就是——女兒非親生!
笑談一般!
遺傳再差也差不至此。
不過是自己兒子在外名聲太糟,蕭穆疼惜女兒,恐怕女兒受委屈而已,皇上暗下定論。
蕭穆一臉嚴肅。不過,確是在複述雲煙之言。於此,一家人的心思是相同的:宮門深似海,能不入,還是不入的好!
「皇上忙著同二位將軍敘舊閒話,可是把君兒忘了?」皇后笑言提醒。
皇上轉首,亦笑,「皇后既是如此疼愛君兒,朕便作了主,親上做親,太子……」
「父皇」,軒王冷言打斷了皇上接下來的話,「兒臣欲娶君兒為妃!」
皇上一愣,「正妃?」
「側妃。」
說罷看向太子,帶著玩味笑意,「大哥已有太子妃,若再娶君兒,如何處?」
太子冷冷的,「君兒麼?為平妃。」
皇上眉頭一皺,兩個兒子,又要槓上了。
「漠軒,如想納側妃,朕加意為你擇選。君兒與你大哥,朕已屬意在先……」皇上耐著性子,卻被打斷。
「父皇,您可有問過君兒,她是否屬意太子?兒臣非君兒不娶!」
「胡鬧!」皇上再捺不住氣,「兩兄弟爭一個女子,像什麼話!才色出眾的閨秀多了去,要納多少沒有?!」一抬頭,正對上蕭穆,不自覺問道,「蕭將軍,令嬡芳齡幾何?可曾許下婚配?朕欲納為兒媳。」
蕭穆一愣,「十七,還不曾——皇上,臣女資質甚差,實不堪配皇子。」
「朕意已決。」皇上看著三個兒子,漠塵神情淡漠,一副事不關己模樣;漠瑾嚴肅異常,隱壓著怒氣;漠軒冷笑中含著嘲弄——若自己硬行指婚,無論哪個,怕都是會一口回絕。當著眾大臣,絲毫不會給自己留顏面。真是平時把他們給慣壞了!
「蕭將軍,朕與你關係匪淺。你的女兒,朕自不會薄待委屈了她。朕三個兒子,任你擇選,無論哪個,都為正妃,即便是太子,亦為平妃,同太子妃不分大小尊卑。」
說至此,似已無轉圜餘地。也不能太拂了皇上面子。
「臣——遵旨。」任選麼?天大的榮寵了。只是,為何偏偏鐵了心的要納雲煙為兒媳呢?蕭穆為難地看著太子與二位王爺——哪個都不是好惹的!雲煙,只怕是才離了虎穴,又要入龍潭了。
斟酌思量半晌,心一橫,下跪道:「皇上,臣願將小女許與軒王爺!」
上官行聽得如此一說,不由暗佩服師傅:能掐會算,未卜先知。
軒王聽了,深邃如潭水的墨瞳探視著蕭穆,卻未發一言。
皇上一樂,「好!朕准你!」
「皇上,臣還有一言回稟,請皇上恩准。否則,臣甘領大逆不道罪責,違逆聖意。」
「何事?」
「懇請皇上賜小女為軒王爺側妃——若日後小女性情愚頑,不堪侍奉軒王爺,請王爺賜一紙休書,小女回蕭府養至終老——請皇上恩准。」
皇上胸口起伏,怒氣隱約升騰。咬牙道:「朕——准——你,所奏。」
「父皇,給兒臣納側妃,您還沒問問兒臣是否願意呢!」軒王像是沒注意到皇上怒意一般。
「你如何想?」皇上臉終於沉了下來。
「兒臣不同意。剛剛兒臣已說過非君兒不娶!」軒王說的雲淡風輕。
「放肆!——」皇上怒意迸出,猛的一拍桌子,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來。
騎虎難下。已准了蕭穆,再反口,成何體統?
想了想,盡量平下怒氣,「想娶君兒,連蕭小姐一併娶了!——要麼一個不娶!你自己選!」
「一併娶?」軒王輕淡隨便,「兒臣遵旨,謝父皇!」
「你——」看著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皇上大氣,朝著蕭穆,想解釋什麼,卻無從開口。想想自己一氣之下,說的確實不妥,『一併娶』,似捎帶了蕭穆女兒一般?
如何解釋,寬慰?事實已然明擺。
蕭穆垂首,對皇上與軒王來回之間的暗潮怒意視而不見。
再待不下去,皇上一拂袖,:「回宮!」
眾大臣下跪恭送。
眼見眾皇子也隨之散去。同僚紛紛向前,恭賀蕭穆,只是,神情尷尬。
捎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