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和姐慢慢聊。」說完,亭之居然真的站了起來,同雲飛走向院外。出了院門,遠遠立於莖葉茂密的常青籐下,隱身遙望。亭內雲煙、上官行二人只是靜靜地各吃各的,並不搭話。
沉默了一會兒,雲飛輕聲道:「姐同行大哥,應該早就相識。若只是姐每年探親時相處的那幾日,應該不會熟識到如此。或許,在外,他們是同在一處的?」
「看來是。即使不在一處,也一定有著很深的關係。這樣也好,彼此互相有個照應。」亭之若有所思:「只是,看他們這個情形,倒真是像姐說的,只是朋友。有些可惜,兩個人很般配的!」
「強求不得,順其自然吧。只是奇怪,他們到底身在何處,這樣神秘,守口如瓶。姐和行大哥的功夫,定遠在我們之上。我暗中試探過,連著紅箐、竹玉兩個小丫頭,比我們也差不了多少。可見他們背後勢力的強大。」
「是夠強大。」亭之冷笑,「到了那種地方,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們都有耳聞的,只要出得起銀子,絕情醫谷可是救人殺人都做的。一年前,醫谷四大殺手血洗峰林山莊。一夜之間,山莊上下幾百口人死於非命,連孩子都不放過,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二莊從此從江湖上消失,有幾人不知?無憂公子,無情公子,黑白雙姝,還真不知是何方神聖呢!」
「姐——應該不會的,」雲飛略有隱憂。雖說著不會,語氣卻並不肯定。黑姝?白姝?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我們只是不願面對罷了。」
停了一會兒,二人走開。
聽著二人走遠,雲煙方問道:「師傅有吩咐?」
「沒有。」
「何時做了軒王侍衛?」
「一年前。」上官行漫不經心地答著,似在想著什麼。
雲煙再不說話,只看著他。
半晌,上官行方回過神來,迎著雲煙略帶探詢的目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一年前,有刺客刺殺軒王,我大哥替軒王擋了一掌,雖不太嚴重,也得慢慢調養些日子,我便頂替大哥做了軒王貼身侍衛。」
「軒王常被刺殺?」雲煙想起昨日楓林一幕。
「我只知道這一次,還有昨日楓林的行刺。倒還多虧你解了圍。」
「你們怎麼在那裡?查出是何人指使的?」
「軒王去會一位故人。何人指使?無非是奪皇位的幾個皇子,不是這個就是那個!」
「皇上不過問?」
「皇上作壁上觀。更何況,他最寵愛的兩個兒子本事大得很,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被人取了性命。」
當今皇上,共十一位皇子。大皇子漠瑾為中宮皇后所出,十歲時即被立為太子。五皇子漠塵、七皇子漠軒最得皇上寵愛,被封為辰王、軒王。是十多位皇子中,僅僅兩位被封為王的皇子。皇上雖未露出廢太子,令其取而代之的意思,但對這兩個皇子的寵愛程度,遠遠超過了太子。因此,二人明著雖得奉承巴結無數,暗裡,也成了眾矢之的。
然而,既然是深為寵愛,對其安危又不甚上心,這確是有點讓人費解。雲煙想著,「師傅命你去的軒王府?」若無師傅吩咐,上官行想必也到不了軒王身邊。
「是,師傅嚴令,寧可我丟了性命,也要護凌漠軒周全。」上官行彷彿說著旁人的事情,與他無關一樣。
「哦?」雲煙意外,捨命居然僅僅是護他周全。捨的,可是上官行的命呢!
親耳聽到這句話由一手帶大自己的師傅口中道出,即便通脫如上官行,大概也難無所謂吧?現下他倒是一臉的平淡,顯不出任何情緒。
看出了雲煙臉上露著的一絲關切,上官行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博命,哪裡都一樣。」
雲煙啞然。沒錯,身份是殺手,即使在醫谷,也是殺人為業。也許因著傲人的功夫、手段,勝算多些大些,但終不是沒有對手的,不定哪次,就命歸黃泉了。
如普通人一般平和安定地活著,於他們是想也不要想了。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因著一次死裡逃生,換來的卻是終生的任人擺佈、不由自主的命運。只是,如此,存在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雲煙默想著,難掩傷感。
見雲煙如此,上官行眼底掠過一絲憐惜之意,稍縱即逝。遂輕搖折扇,笑向雲煙:「怎麼如此多愁善感?若被亭之看見,說不定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雲湮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頭轉向別處。
上官行卻湊了上來,笑意不減:「雲煙,不如,真的嫁給我如何?
雲煙回過頭,看他一臉的玩笑之意,不過眼眸深處,似有著一絲認真。便也旋即回他一臉的笑:「怎麼想到要娶我?」
看著雲煙雖是燦爛但卻明顯不懷好意的笑臉,上官行不由將前傾的身子往後一退,悻悻道:「從來好心沒好報。嫁了我有什麼不好?夫君如我這般摸樣,看著也還算順眼吧?」
「喔?」雲煙挑了挑眉,故意認真地看著他。
「若不順眼,我可以保證,婚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等哪一日你遇到了心儀之人,我會即時休書一封,還你自由之身。」上官行慨然許諾。
「你有這般好心?」
「當然!不過,為公平起見,我自然也不必對你守什麼忠貞,你找你的我遇我的。我們各不相干。」幾句話說得一本正經,一副就事論事的模樣。
「這個主意聽起來倒不錯!你還有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雲煙不動聲色。
「有啊!你也可以嫁給無情。婚後,如果你不情願,相信他也會同你井水不犯河水。然後,等你哪一日遇到了心儀……」上官行神態安然地說著。
雲煙閉上眼睛,不再答理他,腦子卻飛速轉著。上官行不會平白無故地如此說。惟一的可能就是——這次師傅允許自己在家久住,並未派任何任務,上官行急著讓自己出嫁,嫁他或是無情,那麼惟一的可能就是,師傅作主把自己許給了別人,一個並不合適,自己卻不得不嫁的人。這個人是誰?上官行顯然詳知此人,深知不妥,所以才出此下策。
只是,不妥,又能如何?反抗,有用?
半晌,雲煙睜開眼,看向上官行,神色認真:「大師兄……,你沒忘了吧?」
師傅最為疼顧的大師兄無炎,五年前,因違反師命,從醫谷消失,至今不知生死。
上官行不由神色黯然:「我們可以去求師傅,師傅未必一定不答應。」
「你也知道,師師傅不會答應!到時,不過多了一個憑空消失的我,你,或者是無情。即使我們我所謂,上官叔叔、嬸子,你大哥妹妹,你不在意?我爹娘,二叔二嬸,雲飛、亭之,我也不管了?兩府的大大小小,多少條人命?」
「你想太多了,師傅未必那麼狠。」上官行輕歎。
「是未必,我也不得不防,」雲煙一頓,「既然是師傅安排,反抗不得,我也只好聽從了。左不過,是搭上我一條命而已,也沒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