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破天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雪(1)
    疼,竄過四肢,她徒自睜大了雙眼,將身旁的從月抓得皓腕上紅痕縱橫交錯也減免不了分毫的痛感。她就像是要被人將身子活生生的掰成兩半般,疼地翻江倒海,身子卻毫無力氣,軟軟地躺在床榻之上。

     「夫人,您再加把勁啊!」穩婆從被褥蓋著的雙腿下抬起頭,滿手的血跡,催促著她。

     「啊……」她先前還算有有些力氣,可折騰到現在,卻已沒有了任何的力氣。

     「小姐,小姐您不能睡過去,您不能睡啊!」從雲見她無力地閉上雙眼,當下便慌亂起來。還未走出宮門,從雲就看見挽妝的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她匆忙跑上前,只聽見挽妝依稀在說「出宮」。

     挽妝與今上的那番對話,從雲也是在現場聽見的,如果小姐在宮中暈倒,被迫在宮中生產的話,依今上的作風,府中的孩子怕是很難保住。清楚地認知到這一點,從雲也扶起挽妝,假意攙扶實則將她幾乎是拖著出了暖春門,一上馬車就匆匆地朝最近的醫館趕去。

     果真,大夫說小姐是受了刺激,氣血逆行,所以會提前生產。她只好央求大夫為小姐請了穩婆,又差小三子回本宅尋裕成前來。

     「夫人,您再使點勁,我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穩婆臉有擔憂,但話語裡還是在鼓勵著挽妝。

     「小姐,少爺還等著您,您不能睡啊!」從雲見到穩婆的眼神,心中的慌亂沒能平復下來,反而愈加強烈。

     聽得從雲一直在耳邊的碎碎念,挽妝勉強地睜開眼,看過一眼她,又聽著穩婆的話,將最後的一絲力氣都拼了上去。

     「從雲姑娘,你在裡面嗎?」屋外傳來裕成的聲音,從雲的慌亂才稍微鎮定了些,她附在挽妝的耳邊輕聲道:「小姐,裕管家來了,我去去就回來。」

     門被打開,看見熟悉的人臉上遮擋不住的擔憂,從雲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之前一直在強忍,是以為她害怕她一哭會影響到挽妝,所以只能咬牙硬忍著。

     「你這是怎麼了?」見到從雲落淚,裕成心中的不詳預感似乎就要變成事實。「莫非是少夫人出了什麼事?」

     「小姐的狀況十分不好,」從雲擋住他想進去的步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解釋起來:「大夫說她受了太大的刺激,會早產。穩婆正在裡面接生,孩子一直出不來,小姐好像有些撐不住了。」

     挽妝的產期本還有個把月,但最近接連出事,她縱使再能安撫自己寬心,終究還是傷了心,費了神,才會驚動胎氣要早產。

     「這可如何是好?」裕成著急地在院子裡來回度步,屋內挽妝的慘叫聲一聲弱過一聲,聽得叫人心裡發慌。如果少夫人和腹中的孩子有個什麼萬一,他就算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不然,我再派人去請幾個穩婆過來!」

     「不要。」從雲拉住正欲離開的裕成,她壓低了聲音:「小姐產子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本不清楚她這麼說的原因,但裕成轉念一想便通透了,如今文府的處境艱難,一旦睿淵的罪名確實,定下問斬日期的話,那麼整個文府便都是逃不掉的,包括初生的小少爺。

     如果少夫人在外產子,內裡情況別人就不會知道得太多,可以讓他們做手腳的機會也更多,說不定能為文家保住這股血脈。

     想通後,裕成便讓小三子帶著跟隨而來的家丁都候在醫館外面去,自己呆在這裡,好生地想個偷天換日的法子。

     屋內挽妝淒厲地一聲慘叫,爾後忽然就陷入了一陣靜默。

     該不會是……

     從雲與裕成對視一眼,心中大叫不妙,趕著進屋,剛推開門便瞧見穩婆驚驚慌慌的一張老臉。

     「穩婆,小姐如何了?」從雲拽住穩婆的手,厲聲喝道。

     穩婆苦著臉說:「這位夫人胎位有些不正,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孩子還是出不來,婆子我是沒轍了。」

     「你說什麼!」從雲甩開婆子,快步奔向裡屋。她的小姐,決計不會在此時丟下她的。

     穩婆被從雲捏得生疼,頗為鬱悶地揉著自己的胳膊,朝院外走去。沒走出幾步,她便自發地停住了腳步,明晃晃的袖刀擱在她的頸項間,幽幽地泛著亮光。

     「你……你要做什麼!」穩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連話語聲都顫抖著不能一口氣說完。

     「我不想要你的性命,但是……」裕成泛著殺氣的雙眸盯著穩婆,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要是裡面的那位夫人和腹中的孩子,無論哪一個活不了的話,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帶著你全家陪葬。」

     他渾身冷冽的氣勢嚇得穩婆直哆嗦,她懦弱地點頭,轉身回屋內而去。

     「小姐……小姐……」從雲握住挽妝垂落的手,她臉色慘白,雙眼緊閉,似乎已聽不見從雲的呼喚。「小姐,您千萬不能有事啊……」

     穩婆進到屋內,瞧了眼挽妝,又顫顫巍巍地將手指伸到挽妝的鼻間,查探還有無氣息。

     「你做什麼!」從雲打開她骯髒的手,怒視著她。

     穩婆並不與她計較,而是轉身對屋外的裕成說道:「這位大爺,夫人的氣息很弱,您趕緊找顆人參過來吊命吧,否則您就是殺了老身全家,老身也無能為力。」

     裕成掃過她一眼,渾身的殺氣並沒有收斂,丟下一個警告的眼神給她之後,才朝前堂走去。

     是誰在哭泣,又是誰在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挽妝站在原地,遠處是好大一片的紅色花朵,開得很是絢爛,這樣望去就像是一片火海般炫目。她提著裙角朝那片花海走去,花兒很美,她用手輕輕地撫著,一直走下去。

     「妝妝……」

     是誰在喚她?

     她停下腳步,循著聲音找去,只見花叢的外面是潺潺流動的河水,在那水面之上有一座木雕的拱橋,橫跨在波瀾不驚的水面上,像是夏季雨後天空裡出現過的彩虹一樣。

    「妝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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