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破天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面聖(4)
    昭月台上風景獨好,既可以眺望遠方重疊的宮殿,也可以俯瞰鏡湖的水霧風光。岸邊柳枝輕搖,樹影中衣著光鮮的宮女們或三兩人或一列有序地經過,讓冬日的蕭索在不知不覺中都減淡了不少。

     可這樣的美景映入挽妝的眼裡也抵不過心底的寒意,唯一的期望已然落空,腳下的步伐也開始凌亂起來,她緊緊地抓住從雲扶住自己的手,臉色蒼白地不見一絲血色,同樣蒼白的唇已被她咬破了皮。

     「小姐。」從雲隨之緊張起來,挽妝朝她虛弱地搖搖頭。

     不能在這裡倒下,挽妝挺直了身子,整個人的重量似乎都依偎在從雲的身上,她額際上不停地出著冷汗,但她仍然堅持著走下昭月台,她不能在這裡倒下,不想被外人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妝妝小姐。」出宮的路上,不再是銀泰指引,反而是徐多福親自出馬。

     挽妝停下腳步,等著匆忙跑來氣喘吁吁的徐多福。

     「何事?」此時他不應該是在齊華身邊伺候的麼?為何會忽然追著自己而來,挽妝滿心地疑惑,等待著徐多福的解答。

     徐多福擦過額頭上的汗水,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才對挽妝說道:「妝妝小姐,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他這樣問來,倒真讓挽妝有些不知如何做抉擇。齊華的條件說得很是清楚,他要的是文家的財富,他要的是挽妝與文家再無牽連。她可以選擇讓文家放棄巨大的財富,卻沒有辦法做到與文家再無牽連,她……捨不得離開睿淵,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是齊華開出的條件,為了文家,為了睿淵,她似乎都沒有拒絕的權力。

     徐多福歎了口氣,輕聲道:「妝妝小姐你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性子我也極為清楚,你太重情誼,又是如今這種模樣,要你與文家決裂怕是有些為難。」

     到底還是眼前的這位老人足夠瞭解自己,挽妝雙眼一紅,多少天來心裡累積的委屈與疲憊似乎都有宣洩的機會,淚水聚集在眼裡,再多說一句怕就會傾盆而下。

     「可是,這次你一定要有所選擇!」徐多福話鋒一轉,鄭重其事地說來:「陛下的心思你也瞧見了,若是你再與文家有所牽連,將來怕是連你自己都難保了。陛下這已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特地召你進宮來給你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出路。」

     原來他是怕自己不肯依齊華的話去做,擔心自己也受文家牽連,所以才會特地追上來勸誡自己。

     「妝妝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勇。你不僅只有文家,你還有常夫人,若你有什麼事,叫常夫人如何能夠活得下去。」

     是啊,她還有母親,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母親在常府裡怕就是難以生存了,趙春月必定會趁機逼宮,要母親交出正室之位。母親是那麼要強的一個人,肯定無法接受這樣的後果。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想著睿淵,只想著文家,卻將生養她的母親遺忘在某個角落。

     「我知道了,徐公公你放心吧。」

     聽挽妝這樣回答,徐多福臉上的擔憂才漸漸地消失,挽妝終究是聰明人,不會做出愚蠢的選擇。不過常挽妝再聰明,卻也不及陛下分毫,只有陛下才會判斷出,如果搬出安慧英,常挽妝必定會屈服。

     「路上小心。」這句話,徐多福是出自真心的,有些事並不是能由他做主,他權勢再大也不過是伺候今上的一條狗而已,今上要他做什麼他也只能照做。

     對不起,妝妝。

     徐多福看著挽妝逐漸遠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念道,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不會太怪他。

     徐多福的歉意,背對著他而去的挽妝並沒有瞧見一絲,方才因為齊華而情緒略微失控,導致身子不適。她一邊輕撫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心中默念著「孩子聽話」,身子的不是好歹緩和了一些,這大抵是因為腹中的孩子也知道未曾見面的父親出了事而在擔心所致吧。

     母親與睿淵,她終究是要做出一番抉擇的。可是不管她做出了什麼樣的抉擇,她的心依舊是愛著睿淵,愛著腹中的孩子。

     紅色的宮牆在身後緩緩消失,挽妝已穿過了龍乾殿,再走上一會兒就是暖春門。

     也許是前朝之事也傳到了宮裡,從挽妝身側經過的宮女們都沒有像往常那樣地向她行禮,反而是拿眼色輕蔑於她。從雲有些氣憤,可如今的情勢她也沒辦法訓斥那些小人。

     挽妝拍了拍她的手,繼續前行,抬眼之間卻看見前方有人正等著出宮的必經之路上。

     「文少夫人。」說話之人是挽妝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宸貴妃金一。

     挽妝上前向她請安問好,笨重的身子又要跪下去,金一隻是拿眼一旁淡淡地瞧著,也不說讓她平身之話。挽妝硬著頭皮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臉色比之前還要慘白。

     「小姐。」從雲瞧著她不太對勁,忙向金一說道:「貴妃娘娘,我家小姐有身子,地上涼,請您讓她起身吧。」

     「喲,這說的好像是貴妃娘娘的不對了。」金一身側的大宮女聞言便站了出來,對著從雲一頓訓斥。從雲顧忌眼下情勢,只能忍氣吞聲,不像從前一樣出聲反駁。

     見她服軟,金一才懶洋洋地將大宮女擋開,自己慢慢地走到挽妝的身側,彎下腰附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她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本宮雖然不能讓你枉死,但總歸能偶爾折騰一下你,為本宮的親姐姐出口氣。」

     挽妝猛地抬頭,金一的親姐姐?會是誰?

     金一瞥過她不解的目光,冷笑一聲後繼續說道:「本宮的親姐姐就是文府的少四夫人向元柳,被你送交官府後,在獄中就自盡的向元柳!」

     原來她們的關係比她推測得還要更親密,挽妝此時倒沒有多大的驚訝,誰與誰有什麼關係都無所謂了,她在乎的是能不能救出睿淵而已。

     甩下這句話,金一坐上鳳輦,帶著宮人浩浩蕩蕩地從挽妝主僕二人的身邊經過。

    空中似乎又下了茫茫的大雪,挽妝掙扎著站起身來,不發一語地朝前走著,身後傳來從雲的驚呼聲,她轉過身看去,只看見漫天的白雪,覆蓋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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