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風波 第八十章 年節(5)
    「還不將人放下!」

     架住余氏的下人也十分錯愕,不由自主地看向裕成,直到裕成朝他們點點頭才將余氏放下,退出屋外。

    「喝酒吧!」挽妝見余氏無恙,重新端起酒杯朝眾人敬起酒來。屋內除了臉色依舊蒼白的余夫人和余掌櫃,其餘人等像是沒瞧見方纔的那一幕吧,又熱熱鬧鬧起來。

    快入夜時,隨著一聲聲響動,天空亮起璀璨的焰火,一朵朵迅速綻放又迅速凋零的艷麗花兒。

     街道上因這陣焰火而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抬著頭看那一朵朵美麗的花兒。

     百味樓這廂也熱鬧起來,眾人紛紛擱下酒杯,攬妻攜子地靠在欄杆上,一邊看著焰火一邊對身邊的人興致勃勃地說著什麼。

     一派繁華的景象,一派熱鬧的場景,一派歡樂的氣氛。

     挽妝卻沒有離開自己的座位,她撐著頭,無言地望著酒席上被吃得所剩無幾的菜品。焰火她看過太多次,且次次都是在最好的位置上觀賞的,每當這時候,她就偷偷地從宴席上溜走,然後爬到鏡湖邊上的大樹上,晃著腳丫,望著天空閃耀的焰火花兒。隔不了片刻,她的身邊還會坐下一個人,那人提著酒壺,衝她燦爛的笑著。再後來,這樣的場景逐漸變成了三個人,她坐在他們的中間,一邊的人提著酒壺,一邊的人端著點心,三個人一起看著那副美麗的焰火圖兒。

     那個時候她是被齊華和齊珞寵在手心的無冕公主,那個時候齊華只是她的齊華哥哥,齊珞也只是她的齊珞哥哥。可惜那樣的時光如今只能停留在記憶裡,再次想來也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臉上斂去方纔的笑容,在眾人起身之後就像是拿下了先前的那個假面具般,眼前的她臉上露出淡淡的哀愁。又是國宴,看到焰火升起,她必定還在傷心那位故去的廢後凌氏吧。

     她沒起身,睿淵也沒起身,像是醉了般,匍在桌上半瞇著雙眼,臉色紅潤。他今夜著實飲了不少,第一次單獨主持家宴,眾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聽聞文老爺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也許再等不久,文府的當家人就會換成文睿淵,所以大家都起哄似地來灌他的酒。

     裕成皺了皺眉,走到他的身邊,俯下身輕聲詢問:「少爺,要不要先回府休息?」

     他的話沒驚醒睿淵,反而是驚動了挽妝,此刻她才注意到,睿淵的臉紅得有些過了,又憶起方纔他不僅喝了自己的那份,還頻頻幫自己擋酒,怕是喝多了些。

     睿淵抬眼看了看前方聚集觀賞焰火的人們,吃力地搖了搖頭。客人都未散,主人家又怎麼能先行離開呢?

     「少爺請放心,我會在這裡招呼著,往年老爺在也是這樣的。」

     聞言,睿淵略加思索,論起跟這些人打交道,裕成怕是真的比他更為熟稔。

     見睿淵同意,裕成轉向挽妝,輕聲說道:「還望少夫人送少爺回府。」他要在這裡招呼掌櫃們,只能讓挽妝送睿淵回府,挽妝本也倦了這些應酬,便朝他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此番出席家宴,挽妝身邊也沒帶多餘的人,只帶了從雲隨行,於是便讓從雲與駕車的小廝一起將醉醺醺的睿淵扶著下樓。他喝得酒醉,全身無力,小廝與從雲皆廢了心思,將他送進馬車,先還好,見著挽妝一進來,整個人頓時無骨地就靠了過去。

     「姑爺……」從雲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小姐被睿淵那麼大的身形壓住,急沖沖地上前去拉,卻被挽妝輕輕地搖頭制止。

     「隨他吧。」對於從雲的心疼,她報以歉意的微笑,話剛出口時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默認文睿淵對她的接近了?不過也沒什麼好計較,她是他的夫人,被他依靠也是極為正常之事。

     從雲瞧過幾眼,確認自家小姐的確沒有半分的不適之後才靠著車壁坐下,隨著馬車顛簸起來。

     睿淵的頭就搭在挽妝的肩上,不時輕輕地呼著氣,讓她的頸項有些癢癢的,她本想推開他,卻在轉眼看見他之間,沒了那心思。她還不曾這麼近的,這麼仔細地瞧過文睿淵,他的臉近在咫尺,微微閉著的雙眼只有小扇子般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沒有每一次相見時他臉上老是掛著的戲謔笑容,平靜祥和的陷入睡夢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做了一個好夢。

     美麗是女子才專屬的詞語,用到文睿淵身上卻也不為過,他的面容竟比女子還要精緻,隱隱藏著英氣的別樣美麗。

     她有些錯愕地看著睿淵,不曾想後者微閉的雙眼早已偷偷地瞄過她一眼,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深了。

     焰火還沒有結束,今年大抵是金一第一次主持國宴,用度比起往年更為鋪張些,所以從百味樓到文府的這一路上,天空裡都綻放著五顏六色的焰火花朵,一朵賽過一朵的絢爛。

     到了文府門前,駕車的小廝率先下車,再小心翼翼地扶下睿淵,待從雲與挽妝下車後,卻又將睿淵還給她們,自己告退一聲便駕車從後門進院子了。

     「這……」看了看掛在自己身上的睿淵,挽妝不由得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個時候她是不是該怨恨自己將這些下人管理得太好了,哪些地方可以進哪些地方不可以進都盡責遵守,以至於見到自家主人醉成這幅模樣不送進府內。然而現在抱怨也沒有用,府裡除了病著的文老爺,其餘各房和裕成都在百味樓沒有歸來,此刻只得由她親自將睿淵送入庸人居。

     府內靜悄悄的,除了偶爾經過的一兩個下人外,並沒有其他人等,還是從雲打聽了才知道,原來文老爺讓有家室的下人們都回家中過年,明早才回府。

     直至到庸人居的門口,挽妝也沒能找到個幫她送睿淵回府之人。睿淵全身的重量都掛在她的身上,幸而有從雲在一旁幫扶著,否則以她怎麼可能將文睿淵「扛」回庸人居。一進屋子,她就迫不及待地將身上的人朝床上甩去,不顧三七二十一。

     被仍在床上的人顯然被摔得疼了,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

     「去打盆熱水進來。」環顧四周,仍舊沒有見到這裡侍候的下人,應該也是回家過年去了吧。挽妝只好指示著從雲去外間尋點熱水進來,好歹也要將這冤家伺候睡下才能離開。

     從雲得了話便徑直出去,屋內只剩下躺在床上酒醉的睿淵和一旁站著的挽妝。

     「不是酒量很好麼?幾杯酒醉成這樣!」挽妝瞧著那一張被酒熏得紅暈漫天之人,輕聲地嘀咕著:「還說經常喝花酒從來沒醉過……唔……」

     眼前對視上的一雙清亮的眸子,哪裡有一丁點的醉意,挽妝睜大了雙眼,錯愕地看著他,瞬間忘記了掙扎。

     軟軟地碰觸,像是有一壺世上最好的酒灌入心扉,睿淵著迷地吸允著那股甜美的味道。

     「唔……你做……什麼!」挽妝顧不得儀態盡毀,在他的鉗制下掙扎著,瞧這傢伙笑得狡詐,分明是引自己再一次上當而已!哪裡是醉酒!他這個登徒浪子,竟然……竟然捏住她的頸項,逼她靠近他,然後,然後……如此輕薄她。

     她撫上自己的唇,上面還殘留著文睿淵的氣息,她的吻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被文睿淵奪走了。

     「誰讓你一直嘀嘀咕咕個不停!」與她的反應截然不同,文睿淵卻是笑容滿面。

     「誰叫你裝醉騙人!」他倒是惡人先告狀,竟說起她的不是來了!

     「我沒騙你啊,我的確是醉了。」

     他那般神智清明,還醉了!除了渾身的酒味稍大,哪一點像是酒醉的模樣!挽妝狠狠地瞪著他,氣呼呼地扇著風。

     「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這世上有一種酒,只要一喝酒會醉的!」

     「什麼酒?」被他挑起興趣,挽妝似乎都忘記自己原本想追究的事情。

     「就是……」他悄然撐起身子,靠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就是你。」

     「你!」臉上紅暈漫天,比文睿淵更甚,挽妝無奈地跺跺腳,轉身朝屋外跑去。

     「小姐……」從雲端著熱水,瞧見挽妝飛快地消失在自己面前,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熱水,又朝裡面望了望,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睿淵翻轉了身子,面向內的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她的味道一如他想像中的一樣美好,比起往昔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更能讓他沉醉。他知道他的心,是她的,只是不知道何時她的心才能與他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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