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風波 第七十九章 年節(4)
    「少夫人到。」廳內的紛紛攘攘,讓攙扶著挽妝到廳外的從雲心中氣惱不已,於是高聲喝了出來。

     廳內頓時就鴉雀無聲,挽妝掃過一眼從雲,才保持著大家儀態緩步進到廳內。在她身後亦跟著少三夫人谷雨香,少四夫人向元柳,以及少五夫人白緣君。

     眾位掌櫃夫人瞧見那衣裳的眼神便已分出個所以然來,未有誰敢抬眼看她,先行禮問好。

     「大家一路上都辛苦了,在客棧住著可還習慣,要是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儘管跟谷妹妹提,她會轉告給我的。」

     挽妝在主位上坐下,谷雨香等人才隨後落座。

    眾位聽得挽妝的話語輕柔,聲音也頗為悅耳,有膽大的抬頭偷瞄一眼,立刻就呆如木雞。雖說在向元柳和白緣君的對比下,這位少夫人確實不是天姿國色,但也不至於丑到無人敢娶,至多也是位清秀小佳人。看來,傳言果真是傳言,不能盡信。

    各位夫人隨著自己的夫君都是見慣了場面之人,很快地便將因挽妝的出席而略微尷尬的局面用熱鬧彌補下去。

     除了挽妝和白緣君,其餘兩位都是往年見過各位夫人的,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到底是有些臉熟,彼此都熱熱鬧鬧地交談起來。面對此場景,挽妝也不甚在意,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這些人中誰能撼動她的正室位置,她慢慢地品著茶,聽那些夫人們說著東家長西家短,偶爾有人朝她看來,她也頗為禮貌地淺笑回去。

     直至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到了百味樓,依舊熱熱鬧鬧的,倒比往年國宴更甚。

     畢竟是家宴,不像宮裡的國宴,後宮與前朝大臣們都是分桌而坐的,民間沒那麼多顧忌,再則睿淵也想讓各位掌櫃及家眷都見一見挽妝,確認她文府女主人的地位,這般想的便讓各位同自己家眷一起坐下。

     主桌上坐的都是今年收入不錯的,有京畿分號,惠州分號,揚州分號及翼州分號。

     文容初因白日裡忙了一整天有些疲了,便讓睿淵來主持今晚的家宴。結束白日裡的雜事後,睿淵就乾脆帶著眾位掌櫃早早地到百味樓坐下閒話家常,此時見挽妝帶著掌櫃夫人們進了屋子,連忙起身將她輕輕地牽了過來,在自己身邊坐下。

     「少爺真是個體貼之人。」京畿分號的掌櫃夫人是與文府人來往最多的,與睿淵說話也不生分,見他如此珍惜這位賜婚而來的少夫人不由得打趣道。

     睿淵沒有回話,只朝她笑了笑,將挽妝攬進自己懷中。

     這樣的場景,讓谷雨香等人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夫人們都陸續入座,主桌的位置剛好夠那四位掌櫃及家眷所坐,這不就是擺明了讓她們無法同桌麼?白緣君不由得朝谷雨香狠狠地瞪過一眼,讓她協助操辦,連自己被人擺了一道都不知曉。

     到底不是個事兒,挽妝悄悄地看向裕成,後者會意地指引幾位妾室夫人坐到了旁桌。雖不樂意,但也總比乾站著強。

     這事兒並非挽妝指使,好不容易平息的後院之爭莫不是因今夜座位一事又要重起硝煙,挽妝冷冷地掃過裕成一眼,這筆賬等事情完了再好好地跟他算。

     「是我的意思。」

     耳旁忽然傳來溫熱的氣息,挽妝錯愕地看向身旁的睿淵,這一切竟然會是他的安排?他這是嫌自己還不夠忙,變著法折騰自己呢!

     她臉色頓時暗了下去,早已熟知她脾氣的睿淵自然知曉,他是又惹惱了她。他總是輕易地就能挑起她的怒氣,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特別,因此睿淵並不將她的怒意擱在心中。

     「你是我的正妻,自然不能讓人輕賤了你。」

     「何必呢?」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幾乎都聽不到一般,還伴隨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歎息聲。她是他的正妻,不過也是被迫迎娶的,何必對她這般好,事事為她考量。

     人已經坐定,裕成吩咐老闆開始上菜,睿淵率先舉起酒杯,讓大家開懷暢飲,不必拘禮,席間頓時熱鬧起來。

     你來我往的,互相說著樸實的吉祥話兒,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辛苦忙碌一年後得到豐收成果時的快樂。挽妝含笑看著席間人們的喧鬧,宮裡的國宴要麼就冷冰冰地例行遙敬,要麼就是等皇帝皇后離席後徹底的放浪形骸,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只不過那些年為了多看幾眼齊珞而勉強自己參加。

     也有不少人到睿淵的面前,朝他敬酒,他也都來者不拒地喝下。掌櫃們辛苦一年,若是現在還要拒絕他們,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大抵挽妝是新入門,那些個夫人掌櫃們也只管敬睿淵,沒有半點向她敬酒的意思,她也算樂得清閒,不過看著睿淵一杯一杯地灌下肚,心裡不免擔憂起來。

     「到底是個掃帚星!」

     席間忽然有人站起身來,沒頭沒腦地丟出這一句,引得眾人都安靜下來。

     「表姐……」

     谷雨香拉了拉那人的衣袖,滿臉委屈又楚楚可憐地望著那人。

     「我說錯了麼!」那人甩開谷雨香,目光狠戾地看向挽妝,加大了音量說道:「她本來就是個掃帚星!瞧瞧自打她進門,就是連著關了幾個州的分店,就連今夜的家宴,這菜品也寒磣地可憐。如果不是因為她,文家會倒霉成這樣!」

     眾人都靜悄悄地,觀望著眼前事情的發展。

     挽妝悄悄地看了看身旁的睿淵,他臉色如常,瞧不出任何的端倪,莫非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哄她的罷了,瞧她此刻受辱也不見得會出手。

     「這位夫人……」

     挽妝小聲地喚著,她不想將事情鬧大,雖然明知此刻其他人都等著看好戲般看她如何處置此人,但她不想將事情鬧到無法收場的局面,畢竟文家來年的生意還要多多依仗這些掌櫃們。

     「禍害不成珞王,就來禍害文家,像你這樣的禍水就應該在當初被拒婚時一頭撞死算了!」

     那人見睿淵並未出聲,又見挽妝小心的模樣,竟然越發的大氣起來。

     心底最深處的那塊傷疤又被翻了出來,挽妝咬白了唇,從雲正想衝上前去教訓那人卻被她緊緊地握住。

     「小姐……」從雲自己可以受委屈,但絕對見不得她家小姐受委屈,這位夫人的話也太過分了些,好歹她家小姐還是文家的少夫人,怎容她如此囂張詆毀!

     裕成也不動聲色地站到從雲身邊,悄悄地將她拽回一旁。

     「余掌櫃。」半響睿淵才緩緩地抬起頭,他因飲了不少酒的緣故,臉色紅潤,恍若雪裡桃花,艷麗非凡。

     聽到他的點名,先前還囂張不已的女子頓時滅了火焰,她身旁的中年男子緩緩地起身,臉色難看至極。

     「我記得你家夫人從前因為善妒曾打傷過你家裡的一個婢女……」

     聽聞提及舊事,那余掌櫃夫人臉色頓時蒼白一片,又是擔憂又是期盼地望著她的丈夫。

     「後來是文府出面將此事料理,皆因你是豫州分店的掌櫃,是位不可或缺的人才,還因你夫人是雨香的表姐,所以文府才一力承擔。」睿淵眸光一轉,沒有先前半點的親和,「可沒想到如今還是沒有絲毫悔改,正瞧著那丫頭前不久病癒不知死了,家裡正鬧騰得厲害,你還是自己送去衙門吧。」

     「夫君!」睿淵話音剛落,余掌櫃夫人就軟到在地上,抱著余掌櫃的腿大聲哭起來:「夫君,你要救我,救我啊……」

     余掌櫃瞧瞧她,臉上有些不忍,懇切的目光轉向睿淵,睿淵卻逕自喝著酒,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

     「少爺……少爺……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見求余掌櫃撇開目光,女人又朝睿淵爬了過來。

     「少爺的腿豈是你可以抱的!」裕成大聲呵斥道:「來人,將她送去衙門!」

     「不……少爺……少爺……」女人顧不得儀容,大聲哭鬧起來,被來人架住直往外拖。「少夫人……少夫人……我錯了……我錯了……求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挽妝看向睿淵,這人,總是這麼給自己添堵,將余氏送進衙門,不是讓她與這些掌櫃夫人們都為敵麼!

     「停下。」

     她狠狠地瞪過睿淵後才出聲喚住離去的人,「今日是家宴,不宜有血光,余夫人方才是同我說笑,大抵是說的真切了些,大家可別當真。」

     這台階下的,可真算硬。睿淵用酒杯擋住了自己嘴角的那抹笑意,無懼挽妝的瞪視,若無其事地喝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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