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鬧彆扭,睿淵對於她的掙扎習以為常,並不曾在意,他只是將那隻小手緊緊地拽著,怕一鬆開身後的那個人就會消失不見。
「放開……」掙扎不行,挽妝只能出聲「提醒」。
睿淵忽然停下腳步,差點讓身後的挽妝逕自撞了上去,她還沒來得及平復自己被驚嚇而上升的心跳時,他就俯身靠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不想為夫牽著,那就是想為夫抱著回去。」
「你!」她果不其然地如他所料,頓時就漲紅臉,滿心氣憤卻有無奈地說出不一句話來。
「為夫倒是不介意,若夫人不介意的話,為夫一定照辦。」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挽妝被睿淵乖乖地牽著回到屋內,沒能跟著她出去的從雲已經在忙活午食的事情。
挽妝將暖手遞給從雲,自己挑了一邊離睿淵最遠的地兒坐下,嘟著嘴一個人鬱悶。論口齒,她當年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莫說齊華說不過她,就是那宿敵常季蘭也只能甘拜下風,偏偏就是遇見文睿淵,總是三言兩語地就將自己打發的啞口無言!究竟是自己退步了還是棋逢敵手,實力不如人?
她那裡冥思苦想,睿淵卻瀟灑自在,端著手邊的暖茶,臉上的笑容未減分毫地看向她。
他的目光是那般的毫不避諱,連一旁侍弄著午食的從雲都有所察覺,自然的,挽妝也感受到這股目光。
瞧見她回頭,狠狠地瞪視,睿淵臉上的笑意更濃,有時候,會覺得,看那一個人怎麼看都不夠似的。
一個狠狠地瞪視,一個不見發怒地帶著笑容,整頓飯都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下進行著。從雲帶著別院的小婢女在旁邊伺候著,素來與挽妝玩笑慣的,此刻也不敢出聲。
午後的太陽徹底照射出來,梅林枝頭上的雪變成冰條一般的東西,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化成水,一顆一顆地滴落下來。
午食用過之後,睿淵便留下一句「申時回府」就消失在屋外。屋內的低氣壓終於暫時告一段落,挽妝一旁瞧著從雲將東西都收拾起來。
還以為……能夠在這裡多住上些日子呢。
挽妝抱著手裡的暖手,這溫度雖然和以往都差不多,但又好像到底是沒有那個人的溫暖。
也許是被這座靜溢的別院所影響,那些曾經影響過她的事情都被徹底地隔絕在外,難怪文老爺喜歡住在這裡,的確能讓人感覺到神清氣爽。
但真的是因為這院子的緣故麼?
挽妝站在被支起的窗欞,看著院子裡逐漸被陽光融化的冰雪世界。
「少夫人,馬車已經備好,少爺讓我請您過去。」
門口小廝探出個頭來,朝屋內的挽妝說道。
一沉思,竟讓時間流逝地如此快,轉眼間就到了要離去的時候。縱使再怎麼捨不得,總歸還是要走自己的路,命運不會因為你的捨不得而有所改變。
挽妝這次本是半路被接到別院中的,東西並不多,睿淵先前送來的一箱子衣服,她也只讓從雲挑了幾件出來,其餘都留在別院。也許累了痛了的時候,她還能找到機會到這裡來小住片刻。
素服已經換去,但挽妝還是裝扮地極為清雅,又因著連續以來的傷身,讓人看著覺得清減了不少。
睿淵早就候在門口的馬車旁,見到挽妝出來清減的模樣,不由得眉頭一皺。
「接下來的日子有不少要忙的,裕成。」他將自己的目光從挽妝身上抽離,轉向身旁的裕成,囑咐道:「回去讓廚房給少夫人多做些補品。」
「不必。」對於他的好意,挽妝卻是下意識地拒絕。
裕成站在兩人中間,望望臉色正在變得難看的睿淵,再看看一臉堅決的挽妝,究竟該聽誰的話呢。
「我只是……我只是怕你還不到宴會就暈倒在府裡,屆時別人會以為我文府虧待你。」
他的話語稍冷,聽著是那般的無情,可裕成知道他家這位少爺不過是在賭氣而已。不過,他記得文睿淵已經很久都不會跟別人生氣了,因為向來都只有文睿淵氣別人的,哪裡有人能氣到文睿淵啊!
挽妝正提著裙子,準備跨上馬車,聽聞他的話語就停了下來,回首想了想才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睿淵本來極為難看的臉色此時變得更加難看,像是暴雨來臨前的烏雲籠罩般。
原來他也有氣急敗壞的時候,挽妝心裡偷著樂,臉上卻依舊淡淡地。「是謝謝你讓到別院來,不是為了補品。」
話語剛罷,她就在從雲的攙扶下進到馬車內去,睿淵臉色一僵,半響才恢復如常。裕成見此,急忙將自己看好戲的表情收起來,伺候他上車,哪知他偏偏不上車,而是翻身上馬,夾著馬肚子悠閒地在前方帶路。
這傢伙!平時不都是擠來坐馬車的麼,又不是去遠方,還騎馬!挽妝見馬車開始行進,睿淵也沒有進來,霎時沒有先前的好心情。
「小姐……」見她一副十分氣惱的模樣,但從雲左思右想都沒能相出,到底她家小姐是在生什麼氣,不過大致原因還是能猜到的,那就是姑爺又惹小姐生氣了。
「要不要吃點蜜蓮子?」她像是獻寶般,從懷裡掏出一包蜜蓮子來。其實人人都覺得常挽妝仗著太后和皇后撐腰,就很難伺候,只有一隻跟著她的從雲最清楚,她家小姐是最好哄的,瞧!這一包蜜蓮子保準氣兒就煙消雲散了。
馬車繼續前行著,越是臨近繁華的街道,車外的聲音也越喧鬧起來,別院似乎只是人生的一個小小插曲,一切最終又恢復如常。
熟悉的紅色大門,熟悉的灰色高牆,挽妝跳下馬車,看著眼前的文府,短短數日竟也像是經過了前世今生般。
門口只有谷雨香候著,挽妝掃過她一眼,她才跟在身後解釋起來:「少夫人,向妹妹身子還沒好轉,所以沒有出來迎接,白妹妹在老爺跟前伺候著,也走不開人……」
挽妝忽然停下腳步,讓身後的谷雨香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不去伺候著?」
谷雨香聞聲,錯愕地望向常挽妝:「少夫人……姐姐……」
「我說笑而已。」瞧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挽妝遮著臉笑了起來。一個病秧子,一個禍害精,一個裝無辜,文睿淵這廝還真能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