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風波 第五十九章 風起(4)
    自那日之後,挽妝又沒有再見到睿淵,他又彷彿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只聽從雲有時在念叨幾句,說著他最近又寵上了向元柳,雖不曾在清幽苑留宿,白日裡卻總是去的。

     每當聽聞這些話時,挽妝總是淡淡的笑著,沒有露出一絲的不悅,倒是惹得從雲在旁乾著急。在行宮時,文睿淵對挽妝的維護之舉動歷歷在目,從雲覺著兩人的關係應該好轉才是,沒想著回到府中,僅僅那日裡見到匆匆而來的文睿淵一次,便沒有再見到他的身影。她自幼就伺候在挽妝的身邊,總希望挽妝能夠過得更好,尤其是在經歷了李齊珞那事之後能夠得到一位更好的夫君。

     見那人懶洋洋地趴在窗邊,望著窗外的秋色,從雲心中長歎一聲,將披風拿在手上,緩緩地走到她的身邊。

     「小姐,秋日了,小心著涼。」從雲將披風搭在挽妝的身上,她眉間的擔憂被挽妝看在眼裡。

     挽妝不是不明白從雲的擔憂,但是對於文睿淵,她還不想交出自己的心。那個人的花心,是她親眼所見的,這府裡的鶯鶯燕燕永遠都不會少,將來還會增多的,她能計較一個兩個,還能將全部都驅趕出去嗎?她沒有那樣的自信,能讓文睿淵對她死心塌地,她只是他被迫賜婚的夫人,他娶她並非是心甘情願。

     前幾日一直擔心著凌家之事,挽妝並未將心思放回文睿淵身上,但這幾日,事情慢慢平息下去,她才在從雲著急的雙眸中明白過來。

     他從前寵著白緣君,如今白緣君被自己禁足,他只得將心思轉移到向元柳的身上,這也是正常之舉。這樣的日子,未來還會有許多,若是現在就忍不了,那將來的漫漫長路還能如何走下去呢。

     她的目光落回在一旁的繡架上,那副百鳥朝凰圖早就已經完工,且凌姐姐的生辰也過了。

     「從雲,將它收起來吧。」

     從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是那副原本要作為凌皇后生辰賀禮的百鳥朝凰。自家小姐與凌皇后的情誼,旁人不知曉,她卻是最清楚的。她本早就想收起來,免得挽妝觸景傷情,但又怕挽妝發現不見後更加的尋找起來,不敢亂動,此刻得了挽妝的示意,當下就將繡圖小心地收起來。

     「夫人。」

     正當從雲轉身時,裕成跨進門內,朝挽妝行禮。

     「何事?」

     「別院傳來消息,老爺前幾日就染了風寒,今日開始加重,少爺吩咐夫人去別院探病。」

     「老爺病了?」挽妝暗自惱怒自己,只想著凌姐姐之事,卻將自己的家翁忘記腦後。她連忙起身,追問道:「怎麼不前幾日就來報!」

     「老爺原是吩咐過的,不讓回報,但下人今日見老爺病情加重,便回了本宅。」

     「快走。」挽妝回頭尋了一眼從雲,便匆匆地隨裕成朝屋外走去。

     到府門時,文睿淵早就等在馬車旁,向元柳和谷雨香都候在一邊。挽妝還沒還得及與那兩人打過照顧,就被睿淵一把拖上了馬車。

     挽妝人還沒坐穩,馬車就開始疾馳起來,她隨即被這陣顛簸撞向一旁。

     「怎麼越來越笨了!」文睿淵見著萬般無語,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挽妝本想爭辯一二,但見著他臉色中隱隱地透著不安,想必是在擔心文老爺的病情,空張了張嘴卻沒反駁出一個字來。

     除卻這句話,文睿淵也沒有再說其他的話,兩個人都隨著馬車的顛簸而彼此沉默著。睿淵沒想過自己的父親也會有患病的一日,在他的記憶中,父親總是長年累月地在四處奔走,只有年節前後才會回本宅,但他也難得見到父親一面。

     他從來沒有想過,父親也有年老的一日,父親也有患病的一日。在聽聞父親病情加重的那片刻,他的心忽然就晃動不安起來,其實父親一直以來都是他心中那座城池的城牆,突然地跨掉了大半,他無論如何都平復不了心。

     瞧他這般,挽妝也不敢輕易出聲,她害怕自己安慰的話語會引發他更多的傷感,只得偷偷地拿眼看著他。

     一陣疾馳之後,馬車停了下來。文府的京畿別院就在城郊,離京畿城十分的近。

     別院的管事早就候在門口,此刻接到了睿淵和挽妝便指引著兩人朝裡走去。文老爺的病情早先裕成已向兩人都分別稟告過,睿淵也沒有再詢問,默默無語地隨著管事走了進去。

     每一次來別院,他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每一次來別院,他總是會想起母親過世時的那個場景,會想起母親躺在那個男人懷裡嚥氣的場景。

     見他臉色越發的難看,挽妝以為他是因為老爺的病情而憂心,她悄然地跟上睿淵的身側,猶豫再三還是拉住了他的衣袖。

     忽然被拉住了衣袖,睿淵疑惑地看去,卻見是低著頭的挽妝。她,可是在憂心著他,於是用這樣默默無言的方式?

     被睿淵探詢的目光盯著,挽妝即便是低著頭也不禁有些臉熱起來,她偏過頭,加快了步速,然而拉住他衣袖的手卻一直都沒有鬆開。

     屋外的一大片的梅林,此時還鬱鬱蔥蔥的,若是冬日想必就是萬朵梅花綻放在枝頭,定是一番美麗的景色。

     挽妝隨著睿淵跨進屋,她並未見過文府現任的當家文容初,那日拜堂時她蓋著蓋頭,只聽見過他的聲音,透著一股清冷的威嚴。此時,她才算是真正地見到了文老爺。

     與文睿淵幾分相似的面容,眼角的皺紋佈滿了歲月的滄桑,那較常人更加深邃的五官,有一絲外邦人的感覺,但在他的身上卻感覺不到突兀,反倒是渾身都透著一份儒雅的風度。

     聽見腳步聲,他才緩緩地睜開眼,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睿淵,接著停留在挽妝的身上。

     「你們怎麼來了?」管事的將枕頭墊了起來,將文容初扶來靠在上面。

     「聽說父親染病,所以特地來探望。」睿淵站在床邊不遠的地方,不算靠近也不算太遠。

     「小病而已,何必到這裡來。」文容初淡淡地說著,彷彿事不關己般。

     這樣相處的父子,似乎流竄著一股怪異的氣流。挽妝聽著兩人的對話,眉頭悄然蹙起又迅速放開。

     「還是回本宅吧。」睿淵的目光看向一邊,口氣略微生硬。「這裡不適合養病。」

     文容初並未出言拒絕,只從被子裡伸出手來,輕輕地擺了擺。

     「這裡有什麼好!」睿淵有些惱怒他的反應,將自己關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呢?這麼多年難道還不夠麼?

     「等你母親忌日過了再回去。」對於這點,文容初有著自己的堅持。睿淵他不知道,這裡才會有問雪的身影,才會有問雪的氣息,才會讓他覺得問雪還在他的身邊。

     這位文老爺實在是情深,挽妝在心中感歎著,也羨慕著那位素未謀面的文老夫人。

     見文容初如此固執,睿淵將頭偏地更過,氣呼呼地鼓著臉,像個跟大人賭氣的小孩般。這樣可愛的文睿淵是挽妝從未見到過的,他在她的面前要麼風流地過分,要麼就睿智地要命,唯獨沒露出過這樣的可愛模樣。

     「公公,」在兩人的錯愕中,挽妝慢慢地開口:「這裡環境清幽,的確是個好地方……」

     話未完,她便收到了睿淵的瞪視,心中暗自笑了笑,臉上保持著謙遜的樣子,繼續說著:「但別院畢竟在城郊,來回請大夫也不是很方便,公公不如隨我們先回本宅,待身子好了再回來,可好?」

     聽完這話,睿淵的瞪視瞬間收回,目光雖然還在停留著,卻明顯地柔和起來。看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文容初心中暗自高興著,想必這個被強塞來的兒媳算是娶對了。

     「公公請放心,兒媳會向太后請旨,讓御醫到府中為公公診治,讓公公能夠早日好轉,不會耽誤了婆婆的忌日。」

    如此的誠懇,若是他再拒絕,怕就是拂了兒媳的面子。文容初終於點點頭,同意了回本宅。

    別院管事的一見文老爺同意便立即著手安排起來,幾名下人將文老爺就著被子輕輕地送到馬車裡,又塞了幾條被子,伺候地穩穩當當。

     挽妝站在車旁,睿淵與管事的交代了幾句,本以為她早上了馬車,沒想著還候在一邊,眉一挑詢問道:「怎麼不上車?」

     挽妝看了看馬車,壓低了聲音:「不如夫君先送老爺回府,我稍後就趕來。」

     睿淵瞧瞧她,又看看馬車,思索一番便知道她的心思。顧不得旁人在場,他拉過她的手,將她送到車內,自己探了半個身子看著她坐在父親身旁才退了出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