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出嫁 第四十五章 回京(5)
    「娘娘的教誨,妝妝自然是銘記於心的。娘娘,素來都是最疼妝妝的。」

    「好了,去吧。」安慧寧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挽妝將她花白的髮絲全都藏了起來,但偶爾還是有一絲跑了出來,她到底還是老了,就不得不服老啊。

    在安慧寧那裡討了旨意,挽妝自然是一回到所住的屋子就立刻讓從雲收拾起來。

     文睿淵躺在床上,好笑地看著像是逃難似得恨不得立即就離開此地的常挽妝。其實就算她不去請旨,他這幾日也是會想著法去求道旨意,馬上回京的。

    此等想法,皆因為日前收到的家書中提及,外出巡視店舖的父親已經回京了,就住在京畿別院裡。這是他照常的習慣,回京後就習慣住在別院,而本宅是有事才會回去。

    縱使那個人不喜歡他,他也是深愛著她的,否則不會在她離開那麼多年裡,他依舊固執地留在京畿別院,留在那片梅林中。

     挽妝此時倒顧不上文睿淵,她急匆匆地回京,無非是因為兩個原因,一個當然是不想和常季蘭呆在同一個院子裡,當初能夠勉強接受,是因為齊華的旨意,而如今齊華都回京了,她何必還要留在這裡,受常季蘭不知何時就會出現的叨擾。第二個原因卻是皇后凌錦翾,雖說借太子抱恙要齊華回京的幕後之人是太后,但終歸這樣的行為還是有些不穩妥,若是兩人能夠就此和好自然是最完美的結局,若是兩人……仍舊有嫌隙,只怕是越來越大,她得早日回京,找個緣由進宮去一趟才算安心。

     這次出巡,雖是跟隨皇室出巡避暑的,徐多福早就幫她安排了日常所需,但總歸貼身的東西還是用著自己的順手些,出來時就是滿滿的一箱子東西,回去時四下裡裝點下,竟然還多了些出來。

     她本想著究竟是多出了什麼東西來,但轉念一想,反正多了總比少了好,也就再懶得計較。夜裡,湊合在從雲給她臨時鋪的床上,聽著窗外的夜風呼嘯聲,竟也睡得十分安穩。

     夢裡,是很大的一片燦爛開放中的山花。她提著裙子一步一步地走在花叢裡,隨手採摘著那些花兒,哼著小曲,給自己編織了一個漂亮的花環。

     她的女紅素來都是不錯的,畢竟自幼就被安慧英逼著學。扎花環也是扎慣了的,御花園裡的花兒除了太后和先皇,陛下,誰都不能私自採摘,可偏偏除了她。瞧上那朵好看的花,她就摘下來,紮成一個漂亮的花環去見安慧寧,不僅不被責罰,還被陛下稱讚好看。於是乎,宮裡悄悄地傳言著,御花園裡的花兒看見這位摧花辣手都定會被嚇得不敢再開放。

     很快地,她的手上就有一個漂亮的花環,她戴到自己的頭上,轉過身去對齊珞問道:「齊珞哥哥,好看嗎?」

     她揚起頭的笑容,比頭上的花環還美麗。齊珞正準備說好看的時候,常季蘭卻忽然出現,一把扯下挽妝頭上的花環,並放到腳下狠狠地踩起來。

     不要……

     她看見的是破碎了一地的花環。

     他看見的是她傷心難看的神情。

     常季蘭搬去了隔壁間屋子住,自打齊珞受傷後,她白日裡也算是端茶送水地扮演著好王妃的角色,夜裡的守夜卻總是交給身邊的丫鬟來做。

     齊珞睜大眼睛的時候,瞧見的自然不是常季蘭,而是常季蘭安排的丫鬟,趴在床邊睡得正香甜。

     他還在努力回憶著昨夜的夢境,他似乎夢見了挽妝,十六歲時的挽妝,帶著漂亮的花環,轉過身來揚著好看的笑容,對他問著:「齊珞哥哥,好看嗎?」

     一直以來他都當常挽妝是個妹妹,因為她對他的偏執喜歡,所以他才會對她略微親近,真心地當做是妹妹一般的疼愛。他萬般沒想到的是,常挽妝卻將他當做准夫君的人選,或者說,其實很早以前他就察覺到這段懵懂的迷戀,但他自私地選擇裝作不知,因為相對他這個被送回京畿當人質的壽王庶子而言,常挽妝在宮裡的地位都要略高於他。要生存,就必須學會抓住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這是他的嫡親大哥教會他的,所以明知挽妝的迷戀,明知自己對她的感情並非她對自己的那般炙熱,他卻卑鄙地選擇了裝作不知,貪戀著她對自己的依賴來保全自己在京畿的生存,提升自己在宮裡的位置。

     有齊華當靠山,有常挽妝拉近了與太后之間的關係,他即便只是個庶子,不能繼承壽王王位的庶子也得到了封號,珞郡王。

     如果不是常季蘭的出現,也許他真的會娶了常挽妝,她樣貌不錯,又有「賢女」的名號,家世雖不高,但有太后與齊華當靠山,更重要的是對他還癡心一片,怎麼看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人算哪能敵得過天算,在見到那個人的剎那間,他就將心遺失在她的身上。為了她,他可以放棄珞郡王的名號也要抗旨拒婚,為了她,寧願被人嘲笑出身也要立她為正妃。

     可是,真的愛嗎?

     他從前不曾這樣問過自己,在親眼見到挽妝與文睿淵的幸福模樣後卻一再地湧上心頭。他,是不是真的愛著常季蘭?他,對常挽妝又是不是真的只是兄妹親情?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昭然若揭,只待他有沒有勇氣去揭開事實的真相。

     院子裡鬧哄哄的一片。

     挽妝搖著團扇,指揮著徐多福撥調給她的小內侍們將行李都打包裝上馬車。

     被小內侍扶著出房門的文睿淵,見到院子裡擺放整齊的幾口大箱子時,不由得驚呆住了。

     作為商人之後,他見過斂別人財的,可從來沒見過像常挽妝這樣強悍的。這才幾日,她就從原來的一口小箱子發展到了幾口大箱子的行禮,這……還真的配做他文家的少夫人。

     「讓從雲在馬車裡多墊了些軟墊,待會兒你好生地坐著,別動到傷口。今兒天熱,你也得忍著,若沒軟墊,只怕你熬不住。」挽妝一邊扇著團扇,一邊自顧自地擦著額際上滴落的汗水。

     「知道我熬不住還急著回去做什麼?」

     面對文睿淵的不買賬,挽妝倒是沒什麼怨言,漫不經心地說著:「那要不把軟墊給你撤了,你在別院再休養一陣,我等就先回京了,日後再派人來接你?」

     「哼!」她的伶牙俐齒在這幾日裡,他都見識過了。左右眼睛一晃,看見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由別人扶著出現,心中鬱悶至極。

     「你不多看看你的齊珞哥哥?」

     刻意壓低了聲音,他卻仍舊附在她的耳邊說著,呼吸的熱氣就吐在她的臉頰上,引來一陣的燥熱。

     「夫君這是說的什麼話來!」

     她的惱怒在他的眼裡看來都是嬌嗔,無不透著可愛。

     「為夫這說的是實話。」

     他無辜地眨眨眼,朝她張開了雙臂。見她完全地不為所動,又眼角抽搐,示意挽妝瞄了瞄靠近的齊珞。

     「夫君的傷口可還疼麼?」挽妝靠近他早已等候多時的環抱,在他擠眉弄眼的暗示下,掏出手絹給他擦著額上的汗水。

     這一幕讓齊珞硬生生地停下腳步,他們的親密就像是把刀子在慢慢地割著心裡的肉般,好疼。

     「妝妝這就要走了嗎?」

     聽到這個稱呼,文睿淵的眉頭悄悄地皺了下,隨即又恢復從容淡定的微笑:「在下與拙荊今日回京,王爺身子嬌貴,應當回屋休養才是。」

     「我……」齊珞的目光看向窩在睿淵懷裡的挽妝,悲傷地無法言語。

     他們之間再無其他的瓜葛,她想也許從前只是迷戀吧,因為她的世界裡沒有出現過像他那樣的人,所以當他出現時,她就迷戀上了他。那樣深深地迷戀,最終也只能化作泡影,消失不見。

     她和他的姻緣,早就斷開了。

     或許從來就沒有被綁在一起過。

     「請王爺回屋休息吧,我等打擾還望王爺恕罪。」她朝他緩緩地行了禮,徹底地劃清彼此之間的關係。

     他是身份尊貴的珞王,她是一介白丁之妻。

     唯一的聯繫,或許就是他娶了她的庶出姐姐,算得上是她名義上的姐夫吧。

     她決絕地轉過身,沒有再看過齊珞一眼,只是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睿淵出了院門。

     她的背影消失在月牙的門裡,隱於一團光影中。

    齊珞衣袖下悄然捏緊了拳頭,常挽妝,最終還會是他的,文睿淵佔著不屬於他的東西,遲早都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