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挽妝意料的是,那日相約三人賞花,那三人均未表現出任何的不喜,反而一個個都卯足了勁般向自己奉承著。真的是因開支回到她的手上才如此的嗎?挽妝更傾向於盤旋在自己心中的後一種想法,那便是為了敷衍自己,讓自己放鬆警惕再擇機下手。
這不是沒有道理的猜想,依何語柔的地位與家世,雖只是庶出之女,在何家並無什麼地位,但擱在普通人家那也是了不得的。她沒有必要鋌而走險地偷竊文家的珍寶,且何家近期也沒出現什麼問題。她,從一開始就是別人陷阱裡等到掉落的獵物。
那背後之人真正的目的大抵也就是府內開支大權,續而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再接管整個文家。
眼下任誰都能瞧的出來,她常挽妝外有皇室為靠山,內有文睿淵的鼎力支持,正室之位並沒有任何的鬆動。此時若匆匆忙忙地再次下手,那麼先前陷害何語柔的證據說不准也會被找出來,於是她們才會按兵不動,以待後機。
女人之間,尤其是擁有用一個夫君的女人之間,從來就沒有真心交好的情誼,有的只是笑容的假面下深藏的醜惡內心。這一點,她在她的母親與趙春月身上看得一清二楚,在季蘭的屢次行動中栽得頭破血流。
「小姐。」從雲讓身後的婢女將冰塊擱置到角落裡,又拉著風扇輕輕地搖動起來。這一動起來,整間屋子頓時就涼快不少。
「各房的夏衣都送去了?」挽妝慵懶地靠在窗邊的貴妃椅上,一邊翻著手裡的書,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道。
「都送去了。連同今日的冰塊用量一起送過去的。」
「嗯。」挽妝應了聲,繼續翻看起手中的書來。這日頭越來越熱,於是特地為府中的三位妾室都新做了夏日的輕薄衣裳。
「少爺的衣服做好了嗎?」像是想起什麼來,挽妝合上書,朝從雲問道。
從雲搖搖頭,回她的話。「還沒有,您不是說先給您過目以後再送嗎?」
「哦,」挽妝的目光落在一旁疊放的夏衣上,示意從雲上前端過去,又囑咐道:「以後少爺的東西要頭一個送!還有這幾日日頭太毒,你去廚房讓人備些開胃的吃食,就上次用過的那個青梅凍糕,一起給少爺送過去。」
從雲得了挽妝的話,一溜煙地又消失了。
屋內的婢女規規矩矩地拉動著風扇,挽妝看了一會兒書,覺著有些疲便閉上眼休息。
從雲帶著東西到庸人居時,正巧裕成在屋內跟睿淵談事兒。她站在院子裡,等著裕成出來,哪只半個多時辰都過去了仍不見有開門的意思,她又不能直接敲門進去,乾脆領了端著衣物和吃食的婢女到院內的石凳上逕自坐下來。
婢女不敢坐,裕成本就是個持重的人,平日裡對府中的僕人們管理得甚為嚴格。婢女怕被管家抓個正著,畏畏縮縮地不敢做。從雲倒也不介意,她在常府素來自由慣了,再則隨挽妝進文府,也沒人來教她這些文府的禮儀。
「你怎麼看?」睿淵把玩著手裡的湖州揮毫,這筆確實不錯,每年的產量也極少,僅供皇室專用。
裕成規矩地侯在廳內,一字一句地說著:「自打知道畫丟了那日起,我就沒有間斷地派人出去尋。按理說這樣的大件不可能一日半會兒就被人入手,但我得到消息說,當天下午就有位姓黃的商人高價買走了。」
「哼!姓黃的,他還可以再直白點。」睿淵臉上儘是不屑,手中的揮毫被隨意一扔,掉落到地上發出輕微的響動。
「這樣想來,一定是早早就安排好的。」裕成揚起頭,仔細地想了想繼續說道:「若真是他買走了,咱們就沒有可能再找回來了。」
「就算是他拿走了也沒有用,他沒有謎語光看那圖也悟不出來。只是何語柔的這事跟那人真沒有關係?」
「我瞧著不像是她做的。她這幾日不過就是看看賬本,安排府內的開支而已。」
「我想著,要真是她做的,也許會安排得更好。」
裕成聞言,震驚地看向臉上笑容不改的睿淵,小心地問道:「為何?」
睿淵回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她比我們想像中的都更為聰明。」
「那圖還是得繼續找,悄悄地找。」
「是。」裕成朝他點點頭,已經明白他的意圖。只有這樣才能說明,他們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只有這樣做才能將自己重新隱與暗處,看著那亮處的人小丑跳梁。
門終於開了,婢女及時地戳了戳了從雲,她隨即起身,裝作一直在院內等候的乖巧模樣,將之前的種種掩飾地很好。
「從雲姑娘,這是……」裕成站在她的面前,故意停頓了話語。看上去確實很乖巧,如果不是之前與睿淵透過窗縫看見她偷懶樣子的話。
「哦,是小姐特意選給姑爺的新夏衣。」從雲衝他擺擺頭,將他的目光引到身後婢女的手上。
裕成越過她,掃過那婢女一眼,爾後點點頭,似是讚許般地說道:「少夫人果真不負『賢名』,考慮得周全得體。」
聽了他的讚賞,從雲覺得似乎自己臉上也有了光彩,頭也沒似先前那般低了。
「進去吧,少爺正要出門。」裕成笑著,背著雙手向院外走去。
從雲氣惱地掃過他一眼,明知少爺要出門,方纔還與她說了那麼多話。
見到從雲進到屋子,睿淵將手中的筆擱下,帶著笑意地看向她。
「姑爺安好。小姐說最近日頭毒了,給姑爺準備了幾件新的夏衣。」隨著她的話語落地,身後的婢女就埋著頭將手中的托盤奉上。
淡綠色的衫子,月白色的衫子,都是看起來頗為清爽的色澤。睿淵隨意地翻了幾下,對從雲說道:「回去轉告你家小姐,說她選的夏衣很好,本少爺很喜歡。」
「還有這個。」從雲親自將糕點從食盒裡取出,放到他的桌上。「小姐聽聞姑爺最近胃口不好,特地讓廚房準備的青梅凍糕,清涼又可口。」
「好,我知道了。」睿淵擺擺手,並不理會桌上的吃食,自顧自的起身整理起衣裳來。
「回去吧。」整理了一會兒,他瞧著從雲還沒離開。這丫頭該不是要守著自己吃完這東西吧。
「少爺不嘗一點嗎?」果然,從雲開口便是這幾句話。
睿淵無奈地隨手揀起一塊,一邊向外走一邊吃,毫無一點富貴人家的修養。從雲衝他的背影瞥瞥嘴,怎麼看都是自家小姐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