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安好。」最終還是谷雨香先一步反應過來,隨即對挽妝綻放出一個看似友善的笑容。
挽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先她入府的妾室共三人,出身官家的何語柔她已然認識,其餘兩人一個是出身白丁的谷雨香,一個是梅樓的花魁向元柳。向元柳喜穿綠色衣裳,挽妝的目光悄悄地掃過谷雨香身旁著綠色衣裳的絕色女子,她必定就是向元柳。除了向元柳,首先說話之人就是谷雨香。
「谷妹妹也安好。」她從容地落座,一旁伺候用早膳的婢女瞧著眼色,及時加上一副碗筷。
沒想到一大早就晦氣的要緊,看向挽妝的何語柔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被谷雨香搶了先,向元柳偷偷地看過一眼何語柔,爾後才不慌不忙地向挽妝問好。她出身風塵,女子之間的明爭暗鬥自是最清楚的,因此她不似谷雨香表現地那麼牆頭草。何語柔即便是昨日備受屈辱,但少爺並不曾收回她掌管府中開支的大權,也就表明少夫人不見得就有多受寵,她們兩個誰會贏還很難說,何必現在就急急地為自己選定一個靠山。
「少夫人安好。」向元柳的聲音淡淡的,谷雨香得意地掃過她一眼。
「用吧。」挽妝拿起筷子,微笑淡然地朝她們說道。方才被她的到來而打斷的早膳時間又繼續開始,只是這一次有一個人明顯沒了胃口。
「你們慢用,我還要去賬房查看這幾日的賬目。」何語柔的怒意還沒有完全消散,她猛地起身,向挽妝說了這一句便自顧自地離去。
挽妝倒也不氣惱,這樣的小事不知道將來還會有多少,若是眼下就開始生氣,她不知道能活得了多久。反正也不管她的任何事,她只管將獨自填飽便是。這文府的吃食精緻,出乎意料地極合她的胃口。
她不說話,餘下的谷雨香與向元柳也自是不敢隨意開口。席間悶悶的,無人說話,眾人都只顧著吃食,一會兒便吃飽了去。
「今日天氣尚好,少夫人不如到花園裡走走。」谷雨香自告奮勇地要當挽妝文府一日游的嚮導,想她如此積極,挽妝也不好公然拒絕,只得點點頭。
自到文府,她便整日都呆在自己所居的小院裡,甚少出來走動,這都好幾日了,她便不知道文府究竟有多少個院子,多少間屋子,多少個花園……
「向妹妹若是無事的話,不妨一同前往。」臨走時,挽妝特意叫上向元柳。若是要開戰,自然是大家都跳到戰局來才算公平,她才不許有人能漁翁得利地等在岸邊。
「我……」向元柳本想拒絕,她還不想和常婉轉走得太近,如今局勢未明,她能躲開多遠才是好的出路。沒想到此刻會被常挽妝叫住,對望著她的雙眼,分明是在告訴向元柳,眼下必行同行,毫無拒絕的可能。
「走吧。」谷雨香上前挽住向元柳,將她拉到挽妝的身後,三個人帶著自己隨身的婢女,浩浩蕩蕩地朝文府中的花園走去。
文府的花園沒有宮裡的御花園大,但是園子裡的品種卻連皇宮大內也過猶而無不及。
「這園子裡的花兒確實不錯。」挽妝在一簇花的面前停下腳步,這花兒開的碗口那般大,花瓣是偏紫的,一層一層由深至淺暈染開來。不僅花朵惹眼,就連它的花香也教其他花更為艷麗,香氣四溢。
「這花兒是紫衫公主,」這一路走來,皆由谷雨香自發自動地為挽妝解釋著所有。她極擅觀察他人的臉色神情,如今見挽妝微微皺眉便知在疑惑此花的來歷。「這種花兒只在西南深山中長成,花朵艷麗,這麼一株一年養植下來要花上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這足夠平常官家三個月的開銷。
「花錢若是異活還不錯,可此花極難養活,當年老爺曾運回十株此話,能活下來的也僅僅這一株而已。」
「老爺?」挽妝挑過眉,她可不曾聽聞文府老爺喜歡養花養草。
「是因為去世的老夫人喜歡。」這一次開口的卻不是谷雨香,而是一直緘默的向元柳。「老夫人曾見過一次此畫的畫像,便心中喜愛,老爺因此四下西南去尋這種花兒。」
「原來如此。」傳聞文老爺對去世的夫人極為寵愛,偏生夫人身子不好,常年臥病在床,即便是如此,文老爺也不曾納過一個妾室。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想必老夫人縱使年紀輕輕就香消玉焚,可也應該是幸福著的。
能活多久並沒有什麼意義,有意義的是會由一個真心待你之人。
挽妝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嬌艷的花兒身上,耳旁忽然傳來陣陣絲竹聲。這麼一大清早的,誰人就在紙醉金迷?
「少夫人,」谷雨香此刻臉上浮現焦急的神色,她探頭往往聲音的來源,緊張地向挽妝建議道:「不如我們也過去瞧瞧。」
「哼……」
還不待挽妝說什麼,向元柳便是冷哼一聲傳來,但腳步也朝那聲音來源處走去。
一大叢的湘竹身後是一座精緻的八角亭,此時的亭內有道翩若驚鴻的仙子正在起舞,而在不遠處端坐著整個絲竹班子,正為她合著樂聲。
這……又是誰?莫非文府裡還有她不知道的妾室,或者……通房丫頭,可這舞姿卻是只應天上有,即便是她們三人之中最為精通舞藝的凌姐姐也怕會被比下去。
那仙子腰間的鈴鐺隨她旋轉的舞步而發生清脆的響聲,輕撫的水袖像是撥動著平靜的水面。一轉身,一揚眉,都是一副傳世的仕女圖。
忽然,仙子在瞧見挽妝等三人後,臉上略顯驚恐,以至於腳下一頓,崴到了。
「怎麼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亭外竄了進去,將那蹙眉的仙子抱進自己的懷中,擔憂地詢問道:「怎麼了?」
仙子欲哭無淚,指著自己的腳,顫聲道:「只是崴到了,沒有關係。」
「崴到是大事,怎麼能說沒關係呢。」那般在乎的神情靜靜地從他臉上浮現出來,挽妝沒想到這個男子還會有溫情的一面。她悄悄側頭,瞧了瞧身邊的谷雨香與向元柳,兩人對他的溫柔並沒有感到驚訝,只是對他懷裡的人咬牙切齒。
「少爺……」兩人緩步上前,向那人行禮。
文睿淵朝她倆掃過一眼,爾後注意到她們身後的常挽妝。難道白緣君會崴到腳,原來是看到這個女人。看來他給她的臉面還不夠麼?這麼快又要來耀武揚威麼?不過,他倒是想瞧瞧她到底有什麼樣的能耐,他府中的這幾名妾室可都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