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丑妻 出嫁 第二章 新嫁(2)
    從雲接過挽妝,扶住她緩緩地走出居住了二十餘年的院落。

    步入初夏,空中都隱隱有著炎熱的氣息。院落裡,靜靜枝頭上簇擁的櫻花也早隨春風消逝,唯有聚集的蟬小聲地鳴叫起來。

    挽妝腳下忽然停住,推開從雲,她輕輕地轉身看向枝頭上新長出的嫩葉枝芽,臉上浮過一絲憂傷。

    少女情懷時的夢,隨著今日的樂聲一點一滴地消散。當她身披紅色嫁衣,從院子裡走出去的時候,她便不再是常挽妝,而是文府的少夫人,她便不再是那個癡愛著李齊珞的常挽妝,而是別人的新婦。從前的種種,都化成天邊的一片雲,隨著歲月流走,在她的生命裡消失。

    「走吧,」安慧英轉過身,瞧見女兒微微掀起紅蓋頭,看向不知名的遠方。「莫錯過了吉時。」

    蓋頭被重新蓋下,挽妝垂眼,隨著從雲的攙扶向正廳裡走去。

    常府的正廳裡,今日格外的熱鬧,比前些日子嫁大女兒還要熱鬧些。聚集的人群裡,有常家的長輩,也有安家的長輩,常西堆著滿臉的笑意,向各位前來道喜的人們招呼回禮。

    雖說常西沒什麼才能,靠著他父親的樹蔭,混到禮部侍郎的位置,但家中這兩位曾不被看好的女兒,卻是一個賽一個的會選夫君。庶出的長女得到珞王的青睞,讓珞王娶為正妃,而嫡出的二女兒獲得今上的賜婚,許配給天下第一首富的文家當少夫人。這份榮耀,即便是當今後族的凌家也是攀比不上的。

    挽妝在從雲的攙扶下,由著喜娘的指引,向常西和安慧英行禮,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爾後便隨著禮部派來的迎親使,坐上文家的喜轎,在長長隊伍的護送下前往文家。

    照理說,新郎應是親自來迎接的,可不知何故,迎親隊伍中卻不見新郎的蹤影,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迎親使。

    挽妝坐進喜轎,悄悄地掀起轎簾的一角,向逐漸遠去的常府望去。

    人群之中,母親依靠在父親的身旁,悄然垂淚。而站在二娘趙春月身旁的常季蘭則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再則便是那道令她心傷的身影,還是那般的淡然,如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一般無二。

    因母親當年放棄豪門庶女的身份,這份心性得到了慧淑太后的欣賞,故在她有記憶時,她便經常隨同母親被太后召進宮中。

    她還記得,那時候的慧淑太后還不是太后,還住在棲梧宮中,偌大的後宮只有她一個女子,天下人人都在傳頌著她獨得聖寵的這份幸運。但她印象中的慧淑太后眉宇間卻總是有股哀傷,無法抹去的哀傷。

    後宮僅慧淑太后一人,膝下也只有齊華一個子嗣。當齊華看見這個年幼的妹妹時,不用慧淑太后囑咐,他也特別地寵愛起挽妝來。這連帶著,就連先皇也知道有這麼一個常挽妝的存在。偏生挽妝雖長相清麗而已,但資質聰慧,品性端莊,不僅討得安慧寧與齊華的喜歡,素日裡極少展露笑容的先皇昱泓每次見到她,也偶爾露出笑意。

    宮裡誰人不知,常府的嫡出小姐是太子殿下擱心尖上的寶,遇上好吃的,他都會讓人專門為挽妝準備一份。包括宮裡大總管錦春都認為,這位常府小姐礙於父親的職位太低,無法問鼎後位,但一定會是位份最高,最寵的一位。

    可惜世事就是這般變化無常,時常讓人措手不及。

    挽妝還記得,那日裡,也是一個櫻花漫天繽紛的日子。母親與太后在屋內說著話,她便招來幾名宮女,向太后請了旨意,便歡天喜地去了御花園。這宮裡是素來玩慣的,宮裡的有身份的人也都是識得她的,她站在御花園裡,與宮女們踢著毽子,五彩的羽毛是齊華特地讓人從西域那邊尋來的五色鳳鳥,毽子一上一下,如同雨後天空裡的彩虹般絢爛。歡笑聲一陣一陣,充溢了整個御花園。

    「這毽子,妹妹可還喜歡?」一身明黃色暗花紋的袍子伴隨著討好的笑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嘟起唇,輕聲念叨:「還行,若說喜歡還得是東北雪山頂上的白鳳凰,那稀罕物踢起來,會讓老天下起一場綿綿大雪般。」

    「你啊!」齊華寵溺地刮過她的鼻頭,「我為你費盡心思,還得不到一句好聽的話兒。」

    「齊華哥哥對妝妝的好,妝妝都記在這裡了。」挽妝嬉笑著挽住齊華,朝他指著自己的頭。「妝妝知道,齊華哥哥是最疼妝妝的。」

    「不過,那白鳳凰真的有這般的神奇?」齊華由著她對自己撒嬌,話語間對她所說的稀罕物起了興致。

    「哈哈,齊華哥哥笨死了,世上真有白鳳凰也不可能活在東北雪山上啊,再則無論怎麼稀罕也不能讓老天下起大雪。」挽妝甩開他的手,開心地湊他的面前,笑話著他:「不過是妝妝憑空想出來的而已,齊華哥哥還當真了啊。」

    「你這丫頭!」齊華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腦袋,「就知道捉弄我,哪天看我不狠狠地治你!」

    「齊華哥哥才會捨不得呢!」恃寵生嬌的挽妝笑著跑開,卻在偏頭的瞬間看見了那樣的一個人。他含著微笑,淡淡地站在春風裡,白色的衣裳,像是書上說的謫仙般,默默地看著她。

    「他是……」挽妝疑惑地看向齊華,齊華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身後的齊珞,才揉著她的頭,輕聲回道:「這是齊珞,壽王的次子。他剛從青州回來,以後你會在宮裡常常見到他的。」

    「哦,」她收斂了自己的瘋鬧模樣,規規矩矩地走到齊珞面前,向他行禮問安:「常挽妝給齊珞……齊珞哥哥問好。」思索半天,她不知道要如何稱呼這位遠歸的王子,只得隨了齊華的稱呼,暫時稱他一聲哥哥。那時的她還不曾知曉,這一聲的哥哥,就注定她成不了他身邊的那個女子。那時的她也不曾知曉, 這一聲的哥哥,便將心都悉數奉上。

    喜轎抖動了一下,挽妝手中沒能握緊的蘋果滾出了轎子。

    從雲慌忙地撿了起來,在衣袖上擦了擦,又重新遞進了轎子。

    紅色的果子,象徵著她的一聲平安,可是真的能平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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