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風流  第5卷 電視裡發現心上人
    他是一隻急得跳牆的狗,一匹飢不擇食的狼,一頭關在籠中的獅……

    屬於自己的錢要不到,那問別人借呢?李錦軒想來想去,只有走這條路了。

    他在腦子裡搜索來搜索去,終於搜索到了一個人。這個人跟尤興寶職務性質差不多,他們認識時間不長,他也沒為他做成過任何事情,這樣的人能幫助你嗎?實在沒有辦法,他想去試探一下。

    這天,他鼓起勇氣去了。可到了他的辦公室,他不停地在那裡轉來轉去,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那位經理姓姜,姜總見他這個樣子,主動問:「李錦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李錦軒這才萬分難堪地說:「姜總,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我女兒上學沒錢交費用,你能不能借兩千元錢給我?呃,要是不行,就算了,我,另外再想辦法。」

    沒想到姜總爽快地說:「行啊。」

    說著馬上喊財會:「小夏,你拿兩千元錢給李錦軒,讓他叫張借條。」

    李錦軒好感動啊。接過錢時,他感激地說了聲:「謝謝,我年底還你們。」

    姜總知道了他的遭遇,對他十分同情,誠懇地對他說:「你要是有困難,就住在這裡吧,人總有困難的時候,不要不好意思。」

    雪遇到太陽會融化,人感到溫暖會流淚。再加上弱者容易感動,窮人喜歡落淚,李錦軒聽了姜總的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眼睛一熱,眼睛濕了。他趕緊背過身去眨眼睛,抹眼淚。

    人真是不一樣的,一個為他做了這麼多事而分文不給,一個什麼事也沒為他做卻無償地幫助他,這是一種怎樣的對比啊!

    這就是一個黑心的傲慢新貴與一個有同情心的正常人的區別!

    李錦軒將一千元錢匯給女兒後,就真的吃住在姜總的公司裡,專門為他跑業務。

    姜總租了兩套房子,一套用於辦公,一套用於吃住生活。住的那套房子的客廳裡有一台彩電,他沒事幹,就跟別的員工一起,中午和晚上一起坐在那裡看電視。

    這天,他吃了飯,像往常一樣坐在那裡看電視。看著看著,拿遙控器的小林換了一個台,一換,見是上海電視台的「新聞透視」,就停住看起來。

    這個節目報道上海警方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對一些娛樂場所的那種活動開展集中整治的新聞。這種內容大家最要看了,尤其想看警察抓到那些小姐的鏡頭。

    李錦軒也不例外,兩眼緊緊盯著電視屏幕,看得一眼不眨,津津有味。看著看著,電視裡閃過一個鏡頭,警察衝進一個包房,裡面幾個袒胸露背的小姐驚慌失措地埋下頭,有的立刻用手遮住自己的臉……

    「啊?」李錦軒突然驚叫起來,「這不是倪麗紅嗎?」

    一起看著電視的小夏小林等人,都好奇地掉頭看著他:「你看到誰了?裡邊有人你認識?」

    李錦軒不吱聲。他敢肯定,剛才那四五個小姐中,有一個是倪麗紅,絕對是她。

    儘管鏡頭只是瞬間的一閃,但他還是看清了她長方形秀麗端莊的臉,頎長豐滿的身子,烏黑飄逸的披肩發。只是沒看清她的眼睛。她的神情非常驚慌,沮喪,無奈和痛苦……

    李錦軒的心被深深震憾了,天哪,她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的呢?他心裡說不出的痛苦和內疚,覺得她走到這一步,與自己有很大的關係。是我害了她,我要去找她,一定要去找她。

    李錦軒再也看不進電視了,站起來,走到宿舍裡,在裡面象丟了魂一樣轉著。

    這是他焦躁時的習慣動作。她肯定是被逼無奈,才走這條路的,他相信她的本質是好的,原來相當好,善良正直,堅強上進,成熟穩重,他對她的印象比對宋雲霞的還好。

    他一看到她,就又強烈地思念起她來,想得徹夜難眠。只要她不嫌棄我,我還是要她的。李錦軒心裡又柔柔地痛了,麗紅,我還是很愛你,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愛你!

    可怎麼去找她呢?讓她知道我看到了她的這種鏡頭,她的自尊心受得了嗎?最好找一個公安局裡面的熟人,悄悄弄到她的地址和聯繫方式,不讓她知道我看到了她的鏡頭。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沒有負擔地交往了。

    可他不認識公安局裡的人,這種事又不能跟人講,只能自己去公安局試試看了。

    第二天,他就偷偷去了公安局。到了福州路公安局門口,他又徘徊起來,怎麼進去說呢?找誰說這事?

    他從來沒有辦過這種事,有點不知所措。他在門口伸頭縮腦地往裡看著,裡面莊嚴肅穆的氣氛讓他心虛膽怯,不敢走進去。

    猶豫了一會,他想起來了,找信訪處,對,找公安局信訪處,看能不能要到她的聯繫電話或地址,怎麼才能見到她?

    於是,他上前問門崗:「請問,信訪辦在哪裡?」

    門崗給他指了指信訪辦的位置,他就朝那裡走過去。信訪接待處的門面不大,他走進去,裡面已經有很多人,要排隊。他就坐在那裡排隊,排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輪到自己。眼看快中午了,他耐心地等待著,上午等不到,等會出去吃了客飯,下午再來排。

    李錦軒在公安局信訪處問到了倪麗紅所關押的派出所,馬上乘車趕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走進派出所,有意問一個女民警:「同志,我想問一下,這次掃黃行動中,有個叫倪麗紅的,是不是關在你們這裡?」

    女民警看著他問:「你是她什麼人?」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皮說:「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女民警打量著他,「那你想幹什麼?」

    李錦軒說:「我想問問她是不是出去了?」

    女民警說:「你等一等,我幫你去問一問。」說著,就進去問了。

    過了好一會,她出來說:「你來得正好,她還沒有出去。這次抓進來的小姐,都要罰款五千元才能出去,她只有兩千元,不能出去,你快去幫她交錢,領她出去吧。」

    李錦軒愣住了。現在他什麼也不怕,就怕別人提到一個「錢」字。一聽到「錢」字,他就會條件反射地想起與他的錢有關的一系列人,特別是侵吞他報酬的尤興寶,白收他紅包的胡總,騙他錢財的常華僑小陳黃副總等騙子,於是,「錢」字就變成了一把無形的刺刀,直戳他的心臟。所以,現在他一聽這個女民警說到一個「錢」字,心就刺痛起來,額上冒起了汗珠。

    「你怎麼啦?」女民警奇怪地看著他。

    他搖搖頭說:「沒,沒什麼。」

    女民警以為他想不開,就做起了他的思想工作:「一個男同志,心胸要寬廣一點,你真正愛她,就要原諒她的失誤,挽救她,教育她。出去以後,你也不能看不起她,或者報復她。你要給她以溫暖和關愛,她才能改正錯誤,死心塌地地跟你好……」

    在女民警好心的勸說中,他踉踉蹌蹌地走出了派出所。

    我不是想不開,我是沒錢啊。他一來到外面,心裡就痛苦地喊起來。

    他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抬頭茫然四顧,讓我到哪裡去借這三千元錢呢?該借的,我都借到家了,憑我現在的這個面子和身份,就是給人下跪,也借不到這麼多錢啊。

    那個好心的阿姨,已經這麼多年沒聯繫了,不可能再去開口;林芙蓉的一萬元欠款還沒還呢,怎麼有臉去見她?

    學生孫洪興,他就是窮死,也沒有面子去求他;姜總的一千元錢沒有還,吃住在那裡半年多,一個工程也沒為他跑成,怎麼再有臉去開口呢?

    他想來想去,還是只是窮朋友范華可以試一試了。

    「范華,最近你怎麼樣啊?」他打電話試探他。

    范華說:「我在寶山,做一個集裝箱場地。」

    「啊?你有活在做?」李錦軒心頭升起一絲希望,「那不錯啊,我來看看,怎麼樣?」

    范華猶豫了一下,就把地址告訴了他。他乘車來到寶山,走得滿頭大汗,才摸到范華的工地。

    場地上有一台攪拌機正在轟鳴,十多個人像打仗一樣地忙著澆築水泥場地。

    范華客氣地留他吃了中飯,他吃了中飯卻還不走,磨蹭著想說,又不敢開口。范華可能猜了他的來意,轉到工地上去了。

    李錦軒耐心地等著,等到下午三點多鐘,范華熬不過他,又進來了。他知道再也不能拖了,就厚著面皮說:「呃,范華,不好意思,我想,再問你借點錢。」

    「我知道你來,就沒有好事。」范華笑著說,「要借多少?」

    他說:「三千。」

    范華張嘴結舌地說:「你,你怎麼獅子大開口?借個三十五十的,還可以,借那麼多,我哪來這麼多錢啊?這個工地,我是帶資清包的,十八萬,工人的伙食費,我還一直在想辦法呢。」

    他失望地暗下眼光。

    過了一會,范華問:「你要這麼多錢,派什麼用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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