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岑傾一時無法消化這個消息,愣愣地看著主任。
主任歎了歎氣,「岑老師,你也快結婚了,我也不瞞你了,當年顧少爺出國之前來找過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最好能給升個教授什麼的,讓你能夠好好生活……那個時候阿,我是真覺得你和顧少爺能成一對呢!誰知道到最後你快成了他大嫂了!」
看著主任一臉惋惜的樣子,岑傾有點呆,「你是說,顧少航五年前來找過你,讓你照顧我?」
「是啊!」主任佈滿皺紋的臉上掠過一絲惋惜,「你和顧少爺怎麼樣啊,我看得最清楚了,當年你出現之後啊,顧少爺是第一次找我說要我好好照顧一個人的,後來他出國之前還來找過我呢!只是……」
主任抬起頭鄭重地看著岑傾,「岑老師,我很不明白你為什麼能夠忘恩負義地拋棄了顧少爺還這麼心安理得地生活著。」
岑傾覺得她臉上的笑容一定僵化了。
訕訕地笑了笑跟主任道了別她就一最快的速度回了家,打開冰箱,那些酒還在。
顧少航,為什麼你要像影子一樣出現在我心裡夢裡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起了狂風。
明明沒有你我會過得很好!
這五年我過得很平靜!
是你!
都是你!
你憑什麼打亂我平靜的生活!
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憑什麼你要耀武揚威地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眼淚不知不解地就掉了下來,是,當年是我拋棄了你,可是那又怎樣?
難道我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做你們的棋子麼?
喝掉最後一滴酒,岑傾終於笑了出來,原來自己還是不夠成熟。
顧少航,那只是一個幼稚的男人。
而她,已經成熟了。
所以沒必要生氣,沒必要瘋癲。
從現在開始,為了小帆,為了少威,她,要做一個成熟穩重的女人。
不再是三分鐘熱度。
靠在沙發上,岑傾淡淡地笑了起來,對,她要武裝到牙齒。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竟然打開了電腦,寫了很長很長的悼念詞,悼念她逝去的青春。
酒精作祟,沒過多久她就抱著電腦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睜開朦朧的睡眼,眼前的,還是她昨夜寥寥草草寫的東西。
再次靜下心來讀起來自己都覺得可笑。
自嘲地笑了笑,鼠標一點,停在刪除鍵上的時候,她頓了頓,手勁一轉還是保存了起來。
罷了,那些東西就當做紀念和鞭策好了。
她和卓明明的見面定在星巴克。
為了表示尊重,岑傾提前半個小時就坐在了星巴克裡等著她。
今天的她穿的是最簡單的職業裝,簡單質樸。
因為不瞭解卓明明的具體情況,她也不敢貿貿然穿著過於華麗或者過於精緻的服裝。
這種場面本來就很詭異,她總是能把自己和小說裡那些拿著支票請別人離開自己丈夫的女人醜惡嘴臉。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地望向身邊的玻璃窗,玻璃上倒映的自己還是原來的樣子,不算難看也不算傾城。
還好,沒有變成老妖婆。
她的舉動讓暗處舉著報紙的顧少航不覺地笑了起來,都已經二十七歲的人了,還那麼臭美。
有的時候不得不相信所謂緣分,就像他現在這樣。
他只是一大早接到蘇瑾的電話說找他有事,兩個人約在星巴克,他剛來這裡坐下,就看到她推門而入,嬌小的身子在窗邊坐下,一幅等人的樣子。
他靜靜地喝著咖啡,隔著連岸日報的縫隙看著她。
她嬌嫩的唇在晨光下泛著光,她柔軟的胳膊觸在他腰上有柔柔暖暖的感覺,她纖細的腿軟得可以環住他的腰……
於是,顧少航很不爭氣地吞了吞口水。
「看什麼呢?」一身黑色修身小西裝的蘇瑾在他面前坐下,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入目的風景讓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她怎麼會在?」
「不知道。」顧少航聳了聳肩,一幅與他無關的樣子。
「你們不是一起來的?不如喊過來一起坐坐?」蘇瑾提議著,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算了。」顧少航輕啄了一口咖啡,「她不會想見到我們的,更何況,她好像在等人。」
蘇瑾尷尬地笑了笑,眸光一瞥,瞥到玻璃窗外正在攙著卓明明下車的顧少威,「她的確是在等人。」
顧少航抿了抿唇,黑曜石般的眸子裡面沒有一點情緒,「說吧,什麼事?」
「這個。」見他開門見山,蘇瑾也就不再遮掩,從包裡掏出一疊照片扔在桌子上,「今天早上收到的,還熱乎呢!」
顧少航淡淡地瞥了一眼,瞬間就被照片上的內容吸引。
他拿著照片一張一張地看,臉色漸漸開始泛白。
第一張,是回國的第一天夜裡,自己在天之灣外面強吻岑傾的畫面,照片是用紅外拍攝的,顏色單薄,卻能清楚地分辨出兩個人的外貌。他甚至能看到岑傾憤怒的目光。
第二張,也是那個晚上,也是那個吻,可是這次,照片的重點是他的手,已經伸到了岑傾的衣服裡面……
第三張,是第二天他開車載著她向商場去的畫面。
第四張,是他在天之灣門口遇到送請柬的她的時候的吻。
……
那些照片足足有五六十張,每一張的角度都恰到好處地展現了兩個人的親密關係並且極易辨認。
顧少航皺了皺眉,一張一張地看下去。
最後一張,是昨天他們一起乘坐何瑞的快艇回來時並肩而坐的畫面。
放下照片,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眸裡的顏色卻開始複雜起來,「誰這麼有雅興,幫我留紀念。」
「你覺得是誰幹的。」蘇瑾對他的自嘲視而不見。
「除了你堂哥,還有誰會有這個興致!」顧少航端起咖啡緩緩地喝著,「蘇牧辰是越來越不鎮靜越來越陰險了。」
「你也越來越不像話了!」蘇瑾白了他一眼,「不是說了要當成陌生人麼?對陌生人就這樣一見面就強吻?」
「她不是普通的陌生人。」顧少航淡淡地笑了起來,「她以前是我老婆呢!」
「可是她以後是你大嫂!」蘇瑾低喝,聲音有些沙啞,「你現在這個樣子太不像話了!你會毀了你們兩個人的!你想過這些照片一旦見報傳出去之後毀的是誰麼!」
顧少航沉默了。
這些照片見報之後,他原本就是個花心大少,他倒無所謂,毀的,就是岑傾。
以顧氏的知名程度,這條新聞一旦爆出,不說家喻戶曉也差不多了。
身為綠風學院的副教授級人物,身為本市最大的企業顧氏總裁顧少威的未婚妻,為人師表的她如果被世人知道了她和自己的小叔發生了這些事情,她的同事會怎麼看她?她的學生會怎麼看她?社會輿論又會怎樣?
該死,他怎麼就沒想到蘇牧辰會來這招!
這邊正僵持著,那邊岑傾和卓明明已經打過招呼了。
出乎岑傾的意料,這個卓明明並不是她想像的怨婦的樣子,反倒是清新可愛,一身白色的運動裝,清爽的短髮,如果不是她事先看過卓明明抱著孩子的照片,她甚至會以為這是少威在外邊隨便找來的演員。
「哇!顧少威你未婚妻蠻漂亮的嘛!」卓明明一幅女主人的樣子看著岑傾,「這位姐姐你多大了?」
「我二十七。」岑傾有些僵硬,原本這樣的場合就讓她尷尬,現在卓明明的表現更讓她不知所措。
「二十七啊!」卓明明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岑傾,「姐姐你哪像二十七啊!倒像是和我同齡!」
「那妹妹你多大了。」岑傾輕聲問著,雖然一見面就詢問人家的年齡是不太禮貌的,但是既然卓明明都已經開口了,她也順著話題繼續進行下去。
「我二十四啊!」卓明明明媚地笑著, 「可惜啊,我都已經二十四了,卻還沒找到個歸宿,姐姐你在二十四歲都在做什麼呢?」
岑傾大腦一片空白。
姐姐你在二十四歲都在做什麼呢?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那間小黑屋,無邊無盡的黑暗。
「阿傾……」顧少威有些擔憂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明顯感受到了她手心裡的冷汗。
他惱怒地橫了卓明明一眼,轉而去拍著岑傾的背,「阿傾,你沒事吧?」
面前的顧少威對未婚妻關心的樣子大大地刺激了卓明明,他剛剛就是這麼對她的!
原來他的關心任何人都可以!
許是妒火攻心,她甚至忘了來之前顧少威在車上不斷的囑咐,脫口而出,「對不起,我忘了姐姐你三年前是在殺人的。」
轟!
不光是岑傾,就連在一旁側著耳朵聽著的蘇瑾和顧少航都被這句話震驚得臉色蒼白。
岑傾的臉色兀地慘白,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鋪天蓋地的血色。
這兩年來刻意偽裝的世界轟然崩塌。
她甚至聞到了血液腥甜的味道,有沙啞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