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嘴角又掛了笑意,聽匯報的人說,那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哭的跟鬼叫的時候,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問我,生孩子是不是很疼。我又沒生過,當然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之後的這一年,我們先後佔領了鄴城,還有烈城,死亡甚少,爺不喜傷亡,天下勉強大統。王上封爺為賢王,入住東宮,成為王位既定繼承人。
念郎抓周的時候,爺去了,聽說將唯一的一塊免死金牌給了他,還承諾將仙洲化為國中國,那孩子便是這仙洲第一國主,只要大康存在多少年,便要給他們永世的庇佑。
我聽說了,下巴都驚得掉到地上了,這爺也太寵太信任那個女人了。
後來孩子大了,大大小小的趣事兒都有人來報告給爺聽,這成了爺忙碌之餘唯一的樂趣所在,每次煩惱的時候,總是會拿出信讀一讀,臉上便有舒展開了。
那念郎四歲的生辰的時候,爺又忍不住去看她了,聽說那孩子抓著爺死活不放手,爺回來笑的開心的不行。
他請了那女子回來,幻城現在是大康的都城了,改名叫榮都,爺希望她和孩子都能回來,那女人死心眼,氣的我直打嗝。
向少卿回來了,身上的傷還沒好,做了一門獨家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的,還有其他的一些生意爺都是知道的。
這是爺聽到的最後一次關於她的消息,之後所有的暗衛都撤了。那天,爺又喝醉了,說了許多我聽不懂的話,醉酒的時候,寫了一句詞。
此去今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我沒讀過書,這兩句卻是大抵能看懂的,心裡酸痛不已。
次年,爺登基,稱帝。
我再也沒有見過爺念起那女子的名字,只是聽伺候他安寢的宮女念起,爺有時候會說夢話,夢裡總是叫著她的名字。
爺好像真的把什麼都看得不重要了,一樣的兢兢業業,可是我就是覺得他距離我們遠了好多,時常一個人獨自歎氣,或者是暴怒無常,卻也是私下裡對著我們,國家依舊治理的很好。
又或者是,不斷的糟蹋自己的身子,絲毫不愛惜,我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卻絲毫沒有法子,爺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她,就算是他死了,都不要告訴她。
爺要她好好活著。
那女人和向少卿兩人的確是能耐,掌握了整個天下一半以上的財富,爺倒是無所謂,只是朝中的大臣無數次的上奏,要求打壓。
每次都被爺怒斥回來,下令,誰在提及此事,殺無赦!
他們倒也識趣兒,將手中幾乎所有的產業上交國庫,只留下了一支刺繡生意。
爺一整天都呆在書房裡沒有出來,我進去的時候,他只是微微看了我一眼,滿眼的疲憊,他說,我欠了他們向家的,八輩子都還不清的。
我知道爺說的是實話,的確算是欠了他們的。
爺還說,怪不得那女子不喜歡他,是上天注定的,向少卿那樣的男子,這世上沒有哪個男子及得上。
從那以後,爺病了,好久都不見好,自己更是不顧惜自己的身子,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到有一日,宋玉從青樓裡帶回來一個女子。
那個女子的眉眼間與小歡有七分相似,還有一分是氣韻,另外兩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與別的女子不一樣。
那女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芙蓉。
爺見到她的那一晚,就把她當成了那女人,睡了。
芙蓉好像腦子有點毛病,瘋瘋癲癲的,說的話我們大都聽不懂,都跟爺那個了,還總是想著逃跑什麼的,氣的爺不行。
爺的身子也好了,就是看不敢芙蓉的所作所為,她把整個皇宮攪得雞飛狗跳的,跟下人也沒個主子的樣子。
她准我們喚她,芙蓉,芙蓉妹妹,或者是天下妹妹,就是不准任何人喚她芙蓉姐姐,誰要是不小心叫了,她就會暴怒,然後打的人家滿地找牙。
爺的後宮裡只有她一個女人,因為她長得像她,寵她無度。
那女人極度不知足,天天還要往外跑,溜躂著玩,爺知道了,頓時什惡魔心思都沒了,坐立不安的。
她好像就是看爺不順眼,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兩個人時常吵架吵得天昏地暗的,倒霉的都是奴才。
我暗自抹汗,幸虧芙蓉不會武功,要是會功夫還得了,不是要打的雞飛狗跳的。
芙蓉的肚子很爭氣,第二年就給爺生了一個孩子,爺取得名字,叫念歡。
我知道,爺就算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她。
芙蓉沒有名分,她好像也不稀罕,生了孩子就好像不是自己的,開心的時候就拿來逗一兩下,不開心的時候就丟到一邊管都不管,恨得我咬牙切齒的,怎麼爺遇見的女人都沒一個好東西呢,都是樣沒心沒肺的。
留歡殿是正殿,爺修的,我知道,他盼著小歡能住的。
芙蓉好像知道她是一個替代品,也不生氣,只是出宮的願望更強烈了,幾次都未果被爺抓了回來。
然後兩個人又是一陣破口大罵,下場就是被爺關禁閉,直到求饒,那女子性子倔的像頭牛,死活都不說軟化,每次都是爺主動和好。
也許,連爺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看芙蓉的眼神跟之前看小歡的很像,甚至漸漸的更深一些,我卻看得明白。
芙蓉瘋癲無度,鬧了許多笑話,說的話也嚇死人。
笑容又回到了爺的臉上,只是與芙蓉在一起的時候,又是一陣硝煙瀰漫,她好像就是從天上掉下來和爺作對的。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了,每天還有個打架鬥嘴的人。
那女子給爺生下第二個孩子還不帶半年,又跑了,跑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只留了一封信,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爺看了信,面如死灰,卻沒有派人去找。
有時候我在想,也許爺是真的不喜歡這女子,今日若丟的不是芙蓉是小歡,他肯定不是這樣一番淡定的樣子。
但是我錯了,爺陰沉著臉陰沉了一個月,每天都會去芙蓉住過的地方坐坐,然後又是恢復一片死寂的上朝,留歡殿已經差不多一年沒有進了。
爺真的沒派人找她,甚至連跟蹤的人都沒有。
半年之後,芙蓉回來了,黑瘦黑瘦的,估計是吃了很多苦,終於想起了爺的好才回來的,我一陣冷笑。
她翻牆進來的,遠遠的看見爺就是一陣哇哇大哭,像個孩子似的,一下子撲到爺的懷裡,爺笑了,溫柔的拍著她,說,我一直在等你。
芙蓉斷斷欠欠的說了好些話,最多的就是我愛你什麼的,說的我臉紅耳燥的,一個女人,也不嫌害臊。
爺的臉紅了,一臉的幸福樣子,看的我開心的要命。
之後兩個人恩恩愛愛了好多年,一直到我老去,他們的孩子都娶妻生子了,還是一樣的恩愛,留下一段為世人傳誦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