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藍琉都要做的事情,就是到桶裡去泡泡藥澡,然後去溫泉裡再泡一泡。
張宇和藍琉共同制訂了幾條規定,要早睡早起;練武時不可以叫苦;挨打時,不可以叫疼。因為藍琉害怕自己沒有那麼毅力,吃不了苦,就立下了規定。如果自己做不到,就不可以吃飯。
小桃每天都會做很豐富的飯菜給藍琉吃。藍琉有時候犯規了,不能吃飯,桃姨就會心疼的在旁邊一直說,一直說,說的張宇和藍琉都受不了,張宇就同意讓藍琉吃飯,藍琉也不再推遲。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眼已過五載。春暖花開,樹下一個紫色身影,手持一把劍,飛身起來,身影輕盈,旋了幾個圈,樹葉落了一地,紫色身影慢慢的盤旋而下。穩穩的落在地上。
張宇站在旁邊拍手,沒想到琉真的是很聰明,只用了五年的時間就盡得他的真傳,而且還青出於藍。還學會了自己以前沒學會的東西。不僅武功進步神速,而且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自己沒有看錯,她真的是比穎還要聰明。
藍琉回頭,看到大叔站在那裡,面帶笑容。將紫焰收入腰間。跑到張宇身邊,「大叔,我舞的還可以嗎。」現在的藍琉已經成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淡紫色的裙子,烏黑的頭髮挽在腦後,插上一隻簡單的珠釵。
「嗯,琉很棒。」張宇笑著摸摸藍琉的頭,這幾年,張宇已經養成了摸藍琉的頭的習慣。藍琉也習慣了扶著張宇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
「可以吃飯了。」小桃走過來看著他們兩個靠在一起。笑著走上去。看起來很像是一家人。
「桃姨,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啊。」藍琉笑著將小桃拉到張宇的身邊。這幾年來,自己每次覺得很辛苦,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吃小桃做的吃的。桃姨總會變著花樣的做好吃的給藍琉吃。滿足這隻小饞貓。
張宇則是有意的拉開和小桃的距離,這幾年,他也瞭解了琉的想法,想要撮合他和小桃。也知道小桃對自己有意,可是他的心裡一直住著的都是穎,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藍琉又怎麼會不知道大叔的想法,自己也沒有什麼能力,想著,或許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吧,可以讓大叔接受桃姨,畢竟桃姨是那麼好,那麼好的人。
飯桌上,藍琉給張宇夾菜,又給小桃夾菜。小桃也給藍琉夾菜,張宇也給藍琉夾菜。儼然是一家人,其樂融融。
藍琉忽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看著張宇,「大叔,我想要去看看外公,外婆。」然後再回京城,這句話是在心裡說的,她不知道大叔會不會同意。所以暫時不告訴他的好。
「嗯,好的,五年了,你來了這裡五年了,一直待在這裡,還沒有出去過,也該去看看他們了。」張宇點頭,摸摸藍琉的頭,「吃飯吧。」
「好的,那就明天去吧。」藍琉繼續低頭吃飯。
藍琉躺在躺椅上,舒服的享受著。這裡真是好啊,空氣清新。藍琉看著空地采光很好,就在這裡放了一把大傘,然後放三張躺椅,閒暇的時候,就可以躺在這裡,曬曬太陽。
「切磋兩下吧。」張宇忽然拿著兩把刀走過來。
藍琉笑著接過刀,「好的。」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是專門學劍的,可是大叔還教了一些刀槍棍棒的武功,說什麼,以後有用的。
兩人同時飛身身起來,兩把刀碰在一起,乒乒乓乓,刀相碰,擦出火花。藍琉用上內力,把刀耍的很活,完全不輸給高自己一個頭多的張宇。
小桃走過來,看到他們兩個人又在切磋了。將果盤放下,坐下來,吃起了水果。靜靜的看著兩人快速變動的身形。琉的武功越來越厲害了,和當年的小姐一樣,那麼的厲害。
一炷香左右的時間,藍琉向後退了一步,「停,累了,不打了。」說完將刀扔給了張宇。張宇將刀收好。
藍琉並沒有坐下來,而是坐到了琴邊,手輕輕的扶上,手指撥動琴弦,優美的旋律從藍琉的之間流淌出來。
張宇很配合的拿起了蕭,吹了起來。
一曲終了,小桃笑著鼓掌。張宇一臉的讚賞。藍琉則是一臉的笑意,自己終於學有所成,終於變強大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唐府門口,張宇一寶藍色長袍,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撩開簾子,從馬車裡扶出兩個人,一個粉色少女——藍琉,一個藍色女子——小桃。
藍琉站定,在心裡想著早已練習了千萬遍的台詞,『娘親過的很好,皇上對她很好,很寵愛她,她沒有時間來看他們,所以讓自己來看他們。』
張宇看著門口沒有侍衛,大門好像也有些破舊。難道………
小桃沒想那麼多,這裡是她長大的地方,她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除了開心還是開心,她衝過去,推開大門。
藍琉聽到大門推開的聲音,深呼吸,跟著張宇走了進去。
一行三人,走了好一段路,除了兩旁有些破舊的擺設,什麼都沒有,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三人心裡皆是一緊,加快了腳步。
大廳,部門灰塵的門窗,桌椅,歪掉的牌匾。
藍琉看著張宇,想要從他那裡得到答案,來否決心裡的擔憂。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三人回頭,看到一個有些駝背的老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小桃認出了來人,衝過去,抓住他的手,「福伯,我是小桃呀!記得我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福伯瞇著眼睛看了小桃一會,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小桃啊,老爺是好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們。」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張宇知道出事了,把桌椅收拾了一下,走過來扶著福伯坐了下來,「福伯,我是張宇,記得嗎?坐下來慢慢說吧。」
藍琉有些害怕,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福伯點點頭,表示記得張宇,坐下來,歎氣,陷入回憶中。
『我記得,那天晚上,因為白天多喝了幾杯水,晚上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去上茅房。就是那幾杯水救了我的命。也讓我看到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福伯說著,臉上浮現恐懼,手抖了起來。張宇握住福伯的手,福伯平息了一下,繼續。
『那天,我正在茅房接受,聽到了一陣騷動,我有點害怕,大晚上的,不太敢出來,又擔心出事,猶豫不決的時候。聽到了救命的聲音,還有兵器相碰的聲音,我更加害怕,躲在茅房裡。從門縫往外看,看到一群黑衣人,個個手裡都拿著刀,蒙著面,見到人就殺,刀刀都可以致命。只聽到尖叫聲,滿眼都是紅色的血。我聽到老爺和夫人的聲音,很想要衝出去,可是當時嚇得腿都在發抖,根本邁不開步子。就是因為我的軟弱害死了老爺一家。』福伯落下了男兒淚。
三人都沉默,等著福伯繼續。
『他們不是人,是畜生,畜生,少夫人懷有身孕,可是他們……他們居然輪流的糟蹋了她,最後……少夫人自盡而亡。就連小小姐…他們都不放過。』福伯的聲音有些顫抖,不住的咳嗽。
『他們殺光了所有的人,還把所有的女子都…。都玷污了,並殺掉。把所有的錢財都拿走,臨走時還放了一把火。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只是想要錢財,為什麼要殺人放火。因為我想要保住老爺和夫人的遺體,所以腿斷了。可是老天不長眼,一場大雨,沖刷了所有的證據,我無數次的擊鼓鳴冤,可是縣官卻推說沒有證據,不接受。老爺他們死的好慘,好冤枉。』
福伯已經老淚縱橫了,他在唐府做了大半輩子了,居然在臨老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怎能不叫他痛苦。
小桃也是哭天喊地,這裡有她最敬重的老爺夫人,最疼她的少爺小姐。
張宇思索著,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是仇家?盜賊?還是……
藍琉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盡殺絕,夠狠,眼裡盛滿了怒火,一掌劈碎了旁邊的桌子。
「琉,沒事,還有大叔在。」張宇將藍琉擁入懷中,想要減輕她的痛苦。琉只是個孩子,失去了娘親,現在想要來看自己的親人,卻發現全都沒了。
藍琉仍由張宇抱著,這一刻,她想要軟弱一次,一次就夠了,失去娘親,努力的變強,為的就是保護親人,可是現在他們都沒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藍琉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流淚,不會軟弱,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自己愛的人,拳頭悄悄的攥緊。
多了很久,幾個人的情緒平息了下來,開始忙碌起來,把這所還未燒完的房子收拾了一下,整理了幾間還可以住的房間。
福伯對這裡很有感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打掃打掃,多要房子不至於那麼亂。當他得知了藍琉是小姐,說什麼都要留下來。
藍琉不忍心這麼大歲數的老人家,還要留在這裡,這裡本來就不是什麼可以久留的地方。她好說歹說,才讓他答應回家。藍琉還給了他一些銀兩。福伯推遲不要,藍琉又是花了一些時間,讓他接受了銀子,回家養老。
小桃的眼睛已經哭得腫了,剛剛打掃的時候,稍微停下來,現在沒什麼事了,又開始哭了起來。嘴裡還呢喃著,老爺,夫人,你們死的好慘。
藍琉有些無語的看了桃姨一眼,然後推推張宇,示意他去哄哄桃姨,自己則是轉身走開。
張宇拉住了藍琉,擔憂的看著她,想要從她的眼神裡看出點什麼,因為他知道琉是個絕強而堅強的女孩子。可是什麼都沒看到,只有一片平靜。
藍琉笑著看著張宇,「大叔,怎麼了?不要擔心,我沒事。我想去休息了。你去看看桃姨。」掙開張宇的手,轉身,一絲苦笑。怎麼會不難過,娘親沒了,外公,外婆,見都沒見過,也沒了。可是她要堅強,不要讓大叔擔心。
入夜,一個黑色身影,背著一個包袱,快速的飛著,翻過唐府的高牆。
張宇在自己的房間裡踱來踱去,心裡發毛,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事會發生,正想著,門被推開,確切的說,應該是被撞開。
小桃喘著粗氣,手裡拿著一張紙,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琉……琉……」
張宇不等她說完,一把奪過紙。上面寫著:
『大叔,桃姨。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對不起,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大叔,感謝你這五年來的教導,教我功夫,醫術,用毒,琴棋書畫,教我做人的道理。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藍琉,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大叔。
桃姨,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不離不棄,也感謝你對娘親的照顧。是你讓我在失去了娘親後,可以繼續享受母愛,因為你,讓我倍感幸福。我會一直記得那份幸福的。允許我叫你一身娘親。』
小桃看到這裡,淚水流了下來。掩面哭泣。真是個傻孩子。
張宇繼續看著。
『希望你們不要尋找我,我不想要麻煩你,你們不要待在唐府太久,那裡不安全,還是早點回去大叔那裡。你們要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額,回來找你們,你們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還有,大叔,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桃姨的心意。她真的很好,好好的對她,不要因為死去的人而辜負活著的人,不要讓我失望哦。』
藍琉留,旁邊還畫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張宇本來很生氣,很擔心,可是看到最後的那個鬼臉,露出了笑容。那個鬼臉是他們之間的約定,是藍琉說的,只要見到這個鬼臉,就表示她會好好的照顧自己,不會讓自己有事。看了琉早就想要學有所成就離開了。相處了五年,他也瞭解了琉,她是個說到做到,有分寸的人,她懂得如何照顧自己,所以他沒那麼擔心了。
小桃則是一臉的焦急,她沒有看完,「怎麼樣?琉沒事嗎?」
張宇拍拍小桃的肩,「放心吧,琉會好好的照顧自己,早點休息,我們明天我們就回去我那裡。」
小桃還想要說點什麼,她真的很害怕琉會做傻事,看到張宇堅定的眼神,決定相信他,相信琉。
夜色中,藍琉一身男裝,獨自行走在路上,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藍琉想要在外面走走,吹吹風,來了這裡五年了多了,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除了倒霉,還是倒霉。抬頭看著天,老天爺,你是不是想要整我啊。
「前面的小娘子,站住。」一個聲音從藍琉身後傳來。藍琉看看四周,沒人啊,自己是一身男裝。難道被看出來是女的了。回頭,看到一個彪形大漢,不,應該說是醉漢,手裡還拿著一壺酒。
「看什麼看,是不是覺得哥哥很帥。小娘子。」大漢歪歪扭扭的走到藍琉面前,一隻手搭上了藍琉的肩膀,「這麼晚,一個人,不安全,不如哥哥來陪陪你吧。」
噁心的聲音,咧開嘴,露出滿口的黑牙,鬍子拉擦的。藍琉忍著想吐的衝動。想要給他來個過肩摔。趕上本小姐心情不好,算你倒霉。
一個身影快她一步,只聽啊的一聲,大漢倒在了地上。一個藍色身影停在藍琉面前。
「小兄弟,你沒事吧」禮貌而溫柔。讓藍琉有一瞬間的閃神。「沒事,多謝救命之恩。」藍琉一拱手,不想被認出是女孩子。本想要再補打大漢幾下,想到大叔說過,江湖危險,人心險惡,小心為上。雖然這個人面善,但是人不可貌相。還是不要隨便顯露實力的好。
「小兄弟,這麼晚,怎麼一個人在路上。」少年笑著問。十五六歲的樣子,笑起來很好看。藍琉這樣想。
「在下藍雨,本事從京城來這裡探親的,可是親戚卻搬走了,怎奈盤纏用盡。回去的路費也沒了。」藍琉隨便胡謅。沒想過他會相信,反正待會拜拜,以後可能也不會見到。
「在下韓暮,也是京城來了,如果小兄弟不嫌棄,不如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藍琉愣了一下,有這麼好的事情,反正自己也要去京城,有人當免費的飯票,何樂而不為。笑著點頭。「多謝韓兄。」
「小兄弟,看你的樣子應該比我小,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一聲大哥。」
「大哥。」藍琉從來不是扭捏的人,多個大哥,多個照應,也好,一路上有什麼事還可以有他擋著,自己也樂得清閒。反正到了京城,大家就各奔東西了。
「好,雨。」韓暮摟著藍琉,「到我住的客棧去吧。」轉身,臉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