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滿血腥的寒風帶著些細碎刀割般的凜冽勁兒呼嘯著,殘陽靜默著把大地上枯萎的草映照成一片紅紅黃黃的。喊殺聲已漸漸地稀了,最激烈的廝殺已經過去,一地的屍體仿若是燃燒起來的一片赤紅甲片堆成的海浪中,還打著幾個烏黑的漩兒。
由於烈風死傷慘重,幾乎戰死了一半的兵力。北宮離不得不選擇退回城中。同樣西鳳也受到了重創,四十萬軍也犧牲了六萬之多,雖然是人數和戰鬥力上他們依舊遠遠勝於烈風,不過就算是戰神也一樣需要休息!
死的人很多,但是放在了遼闊的大地上,就顯得不那麼密集。每一個亡者都可以將自己的身體全部回歸到大地的懷抱,沒有層層疊疊你壓我擠,卻無一不是神情猙獰,死不瞑目,絲毫不帶回歸的安詳。這一場戰爭的勝負,決定了這一片富饒土地的歸屬
而為了讓綿延的戰火在寒冷之前能夠以最快的效率,最少的損失,終結。趙弘文決定,稍作休整,明日再站!預備畢其功於一役。
戰爭無謂凶暴與果敢,只有冷靜和殘忍。最是大開大合英勇無畏的那些人,也最是早早地就倒在了兩軍陣營的第一波撞擊之下。作為劣勢的一方,但凡是能堅持到戰局的尾聲仍在戰鬥的,無一不是功夫細膩卓絕,性情堅忍冷酷,心思細膩敏銳的戰士。從日出廝殺到日暮,再有力的英雄也會疲憊,然而,再惜命的士兵也會殺出橫掃八荒六合的血性。
渭城內,處處一片哀鳴。戰爭留下的是鮮血、是落寞、更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
城牆下,一堆堆的傷兵。斷了手的,斷了腿的,少了耳朵,或少了眼睛······
暮羽萱跟在軍醫身後,或遞點藥粉,或給傷兵擦洗。她想做更多,可是她只會這一點。
或許是她的美貌,或許的她那堅定的眼神。又或許是她那令人欽佩的膽識。每一個傷兵在看到她之後,都停止了呻吟。他們崇拜她。
就在今日,她在戰場上的風姿,激勵了一個個想要放棄的烈風士兵。他們在只剩下十萬軍不到是情況下,依舊奮勇殺敵,依舊斬殺了敵軍近三萬人。直到趙弘文下令停戰休整!
墨黑的蒼穹沒有一點星光。偌大個渭城沒有了往夜的安詳和寧靜,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瘡痍和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城牆之上,北宮離嘴唇有些乾裂,目光卻如炬,迎風望向不遠處那密密麻麻的營帳許久許久。
白天一戰,他已經負了傷。左腿雖有包紮卻依然沁著血跡。
「父王,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兒子!」宮掠影說話時,口中噴出一陣白霧。他亦是一身血跡。蓬頭垢面。
聞聲北宮長歎一聲道;「今日刮的是西南風,所以敵軍才的弓箭部隊才沒有派上用場。現在的風向明顯已經在轉變。本王擔心明日若是刮起東北風,那樣的話······」
北宮離將後面的話嚥回腹中。目光轉向城牆下那一片片紅色!眉心皺成了幾條深深的溝痕,雙唇緊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戎馬一生,戰功顯赫,愛兵如子。而現在不得不面對那一片一片的屍體。那裡躺著的都是他皇兄的子民,那裡面有多少是跟隨他半輩子的老兵,又有多少是血性方剛兒郎!他們都有家,有父母妻兒。而現在他們永遠都回不去了。
打從記事開始,宮掠影就一直將北宮離看做一座大山一樣男人。在他眼中父親的肩膀幾乎可以抗起一片天。
不管面對多大的危險,不論面對多強勁的敵人,他的臉上從來都只有淡然。而現在父親他······
火光下那張威嚴的面容,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父王!您該下去休息了!」宮掠影實在心中不忍,催促道。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的父親老了。那個像大山一樣的男人老了。
「你去叫羽兒上來。」北宮離完全沒有理會兒子的關心,轉身朝身後的連城道。
「是!」連城應聲後便走下城樓去。他一樣擔心北宮離的身體,只是他更瞭解他的主人!
「父王!您····」
北宮抬手打斷了宮掠影後面的話。只見他瞇著眼睛靜靜觀察自己口中吐出的白霧。過了一會才轉身問道;「影兒,若你是趙弘文,明日你會怎麼做?」
「啊?」宮掠影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待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才緩緩道;「要是按父王所說,明日會有東北風,那麼我一定會派出弓箭部隊做頭陣!順風之勢既能大大提高射程,又能大大提高命中率。我不會失去這個絕佳的機會!」
渭城礦產豐富,歷來就有烈風半個國庫之稱。那所修建的城牆也不是一般城牆能夠相提並論的。城牆寬一丈,高達十餘丈。而且渭城四座城門的框架也全部由玄鐵煉造而成。單是想要破城門而入,就幾乎是很困難的事情。更不用說那堅固的城牆了。所以唯一快捷又有效的方式,就是從空中先制約住城內的人。
當年北宮家的祖先耗資巨大的修建這渭城時,一來是為了體現烈風國庫的充盈,而來便是以防西鳳的進攻!
「不錯!你能想到,那趙弘文恐怕早已打算好了。可惜我軍已無力正面交戰!難道上蒼真要本王眼睜睜看著我北宮家的疆土被敵人佔去嗎?」北宮離重重的將拳頭擊到城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