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還沉在懷孕的喜悅之中,便隨了簡玉庭的安排,但是想不到的事兩天後清婉會過來探望,算算日子,兩姐妹已有四個多月沒見面了。
清婉已然是一副貴婦人的模樣,一身蘇繡月華錦衣襯托著她嬌美生動,眼角的笑更是說明了她生活富足美滿,她身邊的碧珠雖是婦人打扮,但那身子依然還是那姑娘的身段。
丫鬟引著周家的轎子去了霞光院,碧珠去叫門的時候,正好碰上紫玉出門。
「大姑娘,來了。」她一看是清婉的轎子,轉身就去了內室和清顏說,清顏扔下手中的書,扶著沾花出來迎接,清婉一見了她,便責怪說道,「都快是當娘的人了,還莽莽撞撞的,仔細些腳下。」
清顏怔了怔,自己也不曾和娘家說自己懷孕了,她怎麼會知曉?
清婉先是攙扶著她進了屋,小心的模樣堪比自己懷孕那會兒,「這頭三個月最得小心點兒,心情也放開些,許是妹夫知曉你一人悶得慌,所以就回府與祖母報了喜,祖母和二娘本來過來,怎一想你如今這身子嬌貴著呢,怕過來吵著你,所以才讓我過來先看看你。」
清顏嬌羞地『責罵』了簡玉庭,「就那壞胚子嘴快。」
「四妹,可不許這般說妹夫了,如今就算是祖母見了他都滿意得不行,二娘剛開始沒好臉色,可聽說你懷孕了,拉著妹夫問東問西,妹夫那恭敬地樣子,哪裡有那侯爺的威嚴啊。」
「祖母和娘的身子可好,府中最近出了些事情,妹妹也不得空回去看望一些,著實不孝了些,」清顏傷感道,也不知道她們是否都知曉這府中的瑣事。
「哎呀,四妹你如今到是多愁善感起來了,」清婉拍了拍清顏的手,「祖母叫我過來看看你,也是怕你掛念了她們,祖母有了平安相伴,那精神頭好多了,四弟五弟也很上進,幫著爹爹管理府外的庶務,可是分擔了一些,還不是多虧了四妹你那幾句話。」
「哎~~~四哥五哥一時想岔了,如今能相通便好,祖母老了,該享受著天倫之樂了。」清顏放心道,接了紫玉端來的檸檬紅棗香茶,小抿了一口,說道「不夠酸。」
清婉一聽清顏這麼說,眉開眼笑,「妹妹喜歡算就好了,酸兒辣女,我當時懷瀟哥兒的時候,可愛吃酸了。」
清顏微微一笑,這是男是女,她都寶貝著。
「四妹,有件事情聽說了嗎?」清婉有件事情打從進門之時就想說了,「那簡玉欣的。」
簡玉欣的事兒?上次秦媚兒帶走了她之後,清顏便不曾見過她,向簡玉庭提過幾次,簡玉庭都陰著臉不願多說。
「可是她出了什麼事兒?」
「聽說去二妹府門前鬧了幾次,說她勾引了忠王爺,還罵她不知禮義廉恥,弄得現在二妹連家門都不敢出,唯一一次回府哭訴的時候,被我偷偷看見,那張臉都腫都和那饅頭有得一比,嘖嘖嘖,真不相信那二妹夫會下那麼狠的手。」說起清婷這事兒,清婉也只能搖頭。
別人不清楚,可清顏再明白不過了,上次簡玉欣來了簡府,被秦媚兒當做借口責罰了她,她能幾次去柳家鬧,定是秦媚兒故意為之的。
秦媚兒動手了,以她的心機,怎麼會親自動手除了情敵,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簡玉欣就是最鋒利的那把刀,一箭雙鵰,真真是心計極深啊。
「二姐心性比人都硬了些,她本與忠王爺毫無瓜葛,二姐夫這麼做就是不相信二姐了,拳打腳踢的,母親也不管管嗎?」
「哎,母親現在還能說什麼,當初選了那柳家而不是簡家,」清婉說到簡家的時候看了眼清顏,見她沒有反應,繼續說道,「就是以為那柳家日子舒心些,可再怎麼舒心,上頭還有那老太太,太太,叔嬸之類的,二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清顏點點頭。
「還有,」清婉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府中的簡夫人所做之事,祖母也知曉了些 ,所以怕母親一人獨大,讓二娘也管上了些,二娘倒也不推搪,事事辦得入祖母的眼,祖母這才有心思說笑,母親那日子看似也不比以前舒心了。」
許氏這般作為怕是想幫襯著一些平安吧,做娘的哪個不是為兒子打算。
午膳之時,簡玉庭居然帶著周化成過來了,連襟之間沒了往常的疏遠,坐一起喝茶聊天倒是有了些兄弟姐妹般的溫情。
從談話之間,清顏得知了周化成和慕容錦去寧城督造船隻本是個誘餌,將深藏了十幾年野心的福王給誘了出來。
這次朝中之事得已平定,翁婿兩個便安然回京了,嘉獎自是不比說了。
等了周化成夫婦走了,清顏靠在炕上想著簡玉欣的事兒,簡玉庭回屋都不曾發覺。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現在思慮還這般重,仔細些身子。」他撫上清顏的肚子,手掌的溫度暖暖的,讓人舒服。
「剛得知了玉欣和二姐的事兒,這心裡頭挺不是滋味的,相公好歹是玉欣的哥哥,有些事情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畢竟是同根。」
簡玉庭將妻子攬在懷裡,說起簡玉欣,他已是無奈,「外頭那些事兒怪糟心的,我本想瞞著你一些的,想不到你還是知道了,」語氣中少不得心疼和關愛,「之前我找了忠王說話,讓他免開一面,讓玉欣回府,忠王倒是沒什麼異議,當初娶她之時便沒有多少情意,無非就是利用了玉欣,多去了幾趟平南王府而已。」
「那這次忠王平亂有功,會不會得了太子之位?」簡府歷經了繁華與凋落,不能不說前朝一事定家中後宅息息相關著。
「聖意難測,豈是吾等可以猜測,聖上如今正值盛年,太子之事肯定是要被耽擱下來了,府中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姑姑都不曾有一言一語,估計是被皇后娘娘壓制著,忠王爺的才能遠遠勝過於義王爺,聖上有心要立他還需排除眾議,立幼不立長,不利於朝中穩定啊。」簡玉庭深知清顏的聰慧,就算講這些個大道理也不許費力解釋了。
不管了,清顏想到,自己是一介婦人,就在府中相夫教子吧,她相信簡玉庭會給她一個安定的避風港,因為他的目光如此的堅定和傲然。
三個月後,皇城西邊一處張燈結綵,就等著第二天新主人們進府了。清顏清點了帶過去的東西之後,叫了四個丫鬟說話,「紫玉跟我過去,沾花回慕容府,你們二位就等著待嫁好了,春芽我自然是帶過去了,而追月,你是跟著我過去還是要回杏花樓?」
追月支吾著,赤雪一直都住在杏花樓,自己若是跟了清顏便不能日日見到他了。
「還想什麼呢,」沾花推了她一把,說道,「猶豫什麼,你那個赤雪以後想要成親還得過侯爺那關,你若伺候好了少夫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撲哧……」清顏帶頭忍不住笑了出來,「沾花這話不假,」難得心情很好,清顏便隨和些,也讓自己放鬆放鬆。
「那奴婢能不是經常去杏花樓?」追月到底還小了些。
清顏挑眉點了點,自己可不是苛刻的主子,還妨礙下人們談戀愛。
「明日便要搬了,紫玉你去給太夫人那裡代我請個安吧,沾花去撫心院看看夫人,春芽去丹桂苑看看二少夫人,順便敲打敲打那些看守的人,不要以為二爺不見待她了就能隨意苛待了。」臨走還不放心這裡,清顏想想自己有時候太操心了些。
三個丫鬟分頭出去了,這霞光顯得更冷清了點,簡玉庭去了前院,將府中的事情悉數交代好了,又對簡玉臻一陣耳提面命,好在簡玉臻也遺傳了簡越明的一些心性,這幾個月來進步不少,生意上的事情也還平穩,性子也穩重了許多,只是寡言少語了些,提都沒有提孫落桂,彷彿沒有這個人存在似的。
秋天之際,雖少了些春日的繁華,卻多了收穫的喜悅,那燦爛的陽光讓人暖洋洋的,就連清顏都願出來走走。因著懷孕,身子乏得很,清顏未等到三個丫鬟的回復便洗洗睡下了,遂在用早膳之時,聽著三個人回著自己的事兒。
「夫人那裡同往常一般,並無什麼特別。」清顏聽了沒反應。
「二少夫人聽說少夫人要出府了,對少夫人破口大罵。」早知道她會這般激烈了。
「奴婢沒見著太夫人,但是留了話給全媽媽。」這是紫玉的回答。
「少夫人,」全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門外了,見了屋裡的人怯怯地說道。
「媽媽進來說話,」清顏讓人給看了座,全媽媽沒有坐下來,只是從懷裡拿出一個紅色荷包,對清顏說道,「這裡是太夫人親自去祠堂弄來的香爐灰,她希望少夫人能秉承家訓,賢良淑德,為侯爺開枝散葉。」
「我知道了,以後你們好生照顧著太夫人,否則侯爺不會繞過你的,」清顏讓人接了那紅色荷包,裡面隱約一股子檀香的味道,她聞不慣,拿起手帕遮了遮鼻子。
全媽媽低頭告退,「那奴婢告退了,免得耽誤了少夫人進府的吉時。」
簡玉庭進來時正與全媽媽打了個照面,他蹙眉問清顏道,「她來做什麼?」很是不滿意全媽媽的到來。
「待太夫人送送我們,」清顏扯了個謊,割不斷的血脈相連,清顏便不把太夫人的訓示說出來,留得一點體面給他。
簡玉庭眸內沒有一絲波瀾,吩咐丫頭道,「將東西都搬到馬車上去。」
隨著一聲命下,個個都利落得緊,簡玉庭蹲身親自給清顏穿上鞋子後,將她橫抱在懷,大步地跨出了霞光院的正屋。
清顏含笑攬住他的脖頸,此刻還有什麼比得上這個時候窩心。
「等等,」出了院子,清顏突然說道,簡玉庭以為她有什麼不適,著急地問道,「哪裡不舒服?」
「相公,你聽,那是什麼聲音?」清顏豎起耳朵,認真地說道。
簡玉庭聽力敏銳,朝霞光院的正屋屋頂看過去,好幾隻喜鵲在那裡活蹦亂跳著,「是喜鵲,」他的笑有如春風,溫煦和麗。
「我們走吧,」清顏笑瞇了眼睛,俏皮可愛,還帶著一點孕味,讓簡玉庭當著眾人的面重重地親吻了她的臉頰,羞得她白皙肌膚瞬間染上了紅暈,美不可言。
簡玉庭心裡歎道,此生得妻如此,一切足矣!!!
一家敗落一家興起,害人的是人心不足,美滿的知足常樂,世人皆貪,不知能有幾人才真正理會這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