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再見到這樣的晴天兒了,芷言緩緩推開窗,屋裡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光,一縷一縷亮亮的,照的芷言的眼睛睜也睜不開。「戀秋走了些許時日了,也不知她如何了……」芷言柔柔道。
芷言瞧了瞧時辰,都很晚了,太陽升起來很高了,怎麼彌鄉也未來叫醒自己?芷言忙更衣起來了。
沈依露正坐著看書,芷言進來行了禮:「參見淑儀,奴婢起晚了,請淑儀處罰。」
沈依露放下書,含笑道:「本想讓你多睡會子,不想你還是早起了。也罷,每天早上起來,你總是替本宮沏好茶,平常只喝得一半兒,如今沒喝到了,反又想著了,快去泡一杯。」
芷言忙去沏了杯茶,羞道:「奴婢這就來泡給您喝。」
茶葉的清香佈滿了溫室殿,芷言恭敬地退到一旁,對彌鄉道:「你今兒怎未叫我起來?」彌鄉樂道:「你可沒給我什麼好處讓我叫你起床啊。」彌鄉眼裡滿是挑逗的情趣,叫人又好氣卻又不知該氣什麼。芷言笑著故意踩了彌鄉一腳,彌鄉閉上了眼睛,小聲的喊了一下,沈依露放下茶杯,眼中有著怪異的目光,似在問著:「你們倆作甚呢?」
芷言和彌鄉看沈依露這樣盯著自己,忙不鬧了。鑽雯從外頭進來,苦笑笑:「參見淑儀。奴婢去給皇上送東西,已然送到了。」轉喜為悲,鑽雯嘟起小嘴,從衣裡拿出一塊上好的晶石,晶瑩剔透,小巧玲瓏,一看就知是極品中的極品,無可挑剔。「奴婢不會演戲,晶石未曾送到。」
芷言拿過晶石,交給沈依露,又轉頭問道:「怎麼沒送到?」
鑽雯躊躇不語,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說:「皇上又臨幸了……一個宮女。」
沈依露臉上一時失去了表情,嘴巴嚅嚅著,卻沒有說話,半晌,強笑著道:「皇上又不是第一次臨幸宮女了。」
鑽雯一時未曾回答,只是把頭埋得低低的,望著地上沉默不語。沈依露微蹙起眉頭,手一動,將桌上的茶杯打到了地上,茶水全撒了出來,杯子也砸了粉碎。鑽雯支支吾吾道:「那女子是在青樓工作的,雖然是賣藝不賣身,但是……已經封了才人。」沈依露的眼角已是晶瑩的淚珠,只是久久未曾落下,就被輕輕擦去,在肉眼的觀察下,不留痕跡,可用顯微鏡來看,已是淚跡斑斑。
良久,沈依露的嘴裡吐出幾個字,冷冷的道:「皇上去過,青樓?」鑽雯遲疑了一會兒:「好像沒有,是前些天太后請來的舞姬,為過新的一年準備的歌舞。」沈依露冷冷笑著:「皇帝真是什麼人都要沾啊,那又把本宮置於何地?」芷言忙接過話茬:「淑儀,此話可不要多說,隔牆有耳,宮裡四處都透風的。」
沈依露擦乾眼淚,撲到床上,令道:「你們可都不要來擾本宮,出去,該幹活兒幹活兒去。」
芷言等人恭敬道:「奴婢告退。」
沈依露在床上翻來覆去,剛拭舊淚,又灑新淚,連擦都擦不完。為什麼?自己只是有個小小的渴求,只希望自己愛的人能夠一心一意的對自己,可是那個人他做不到,他根本就做不到!沈依露現在明白「自古君王多薄倖」的意思了。別人也就罷了,可是一個妓女也要與自己共享天子的懷抱了嗎?
只聞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沈依露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芷言進來了。可是走進來的是個男子,那雙眸子亮亮的,把沈依露映入了眼簾。沈依露猛地抬起頭來,想喊出那個名字卻始終說不出話來。「怎麼?不舒服嗎?不高興了?什麼人惹你難過了?」
沈依露突然發現眼前站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是李豫,不是白錫然,為什麼自己一旦難過,就會想到白錫然,難道這一輩子都無法將白錫然忘掉嗎?看到李豫,怒氣不禁升了上來,自己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女人,心裡沒有封建思想,她心裡是不容許男人有三妻四妾的,可是命運的安排偏偏讓她來到了唐朝,沈依露這次穿越真是成長了不少。
敷衍的起來行了禮:「皇上聖安,臣妾睡沉了,連淚都模模糊糊的流了出來,臣妾失禮。」
李豫自是不介意,也是自己對不起人家,怎好再去怪人家哭?忙扶起沈依露,溫柔的望著依露,眉眼俱笑地說:「美人哭了就哭花了妝容,可不好看了。」
看著李豫身著的龍袍,也許這就是李豫和白錫然的區別,李豫可以給沈依露一切,唯獨給不了自私的愛,專一的愛,而白錫然雖家世不貴,可是最起碼能給沈依露一個人真心的愛,若能廝守,必不負己。沈依露不抬頭去看李豫,只是呆呆的望著屋裡的擺設。李豫微笑說:「朕知你心裡不舒服,若詩她也不是妓女,只是賣藝,她不賣身的。」
沈依露只是冷冷的一笑,眼前的這個人竟那麼膚淺,連一個從青樓裡出來的女人都敢碰,庸脂俗粉,見到男人就往懷裡撲,能是什麼好東西?
李豫接著解釋道:「別想那麼多了,今天朕會好好陪你。」
沈依露望了望李豫,盡力地離開李豫的視線,把頭往一邊擺,輕聲道:「皇上,臣妾身子不適,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還是去若詩妹妹那裡吧。」李豫沒有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沈依露跪下道:「恭送皇上。」沈依露都這麼說了,無非是下了逐客令,自己是真龍天子,不成還賴在一個女子這裡?李豫把手放在背後,無奈的走出了溫室殿。
溫室殿頓時冷清下來,沈依露捂著嘴抽泣著哭。芷言跑進來,急問:「這是怎了?皇上怎麼走了?不在這用晚善嗎?」
沈依露面無表情,無所謂的說:「今晚御膳房不用送飯來了,本宮今晚不用膳了。」
芷言一腦袋的問號,可也只好按照吩咐去辦了。
如今也只有李豫能救自己的媽媽了,自己如果不當皇后,就回不了現代,那豈不是?不行,百善孝為先,媽媽,女兒自己的情感不要緊,最主要還是您,您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吧。可是這心傷也不能那麼容易復合吧?癒合的時間也總要一段時間的吧。冷落皇上幾天也不行嗎?不能總是讓自己受著委屈,天天都和別的女人分享皇帝,總得讓皇上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不行,自己不能再耍小性子了,救媽媽要緊,再要耽擱媽媽到時不就成了骨架了嗎?想到這兒,沈依露叫住了要出門的芷言,溫言道:「慢,去把皇上請回來吧,去傳皇上愛吃的菜,準備好晚膳。」
芷言嘴裡答應著,心裡卻是詫異之極:怎麼一下一個命令?趕皇上走的也是她,要請皇上回來的又是她,真奇怪,唔~這年頭,女人都猜不懂女人的心思了。芷言搖搖頭,往甘露殿方向走去。
「奴婢芷言,參見皇上。」
李豫見這宮女眼熟,只是這女子低著頭,李豫便令道:「把頭抬起來。」
「是。」芷言緩緩將頭抬起。李豫細細一瞧,奇道:「你不是依露宮裡的貼身宮女嗎?叫——芷言?」
芷言聽了,心裡不禁有些感動,這皇帝倒也上心,自己每回都特意避開他,以免觸犯到天子之威,自己又無非分之想,不曾見過皇帝幾次,可這皇帝居然還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想著想著,都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
李豫問道:「你找朕何事?」
芷言躊躇了片刻,帶著燦然的笑容,輕聲道:「奴婢是來替淑儀傳話兒的,皇上去溫室殿用膳吧。」
李豫初一聽,心裡甚是納悶,自己才剛剛從溫室殿回來,怎麼依露又要叫自己回去?這可真是奇怪,依露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溫室殿——
李豫帶著九分納悶,一分尷尬走依露跟前。「臣妾剛剛無禮了,方才身子不適,現在好些子了,又迫不及待的想請皇上回來了。」李豫只是笑笑,並未說什麼。一起坐下,上了飯桌,二人更是沉默不語,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夾著菜,默默吃著而已。
「皇上,多吃些吧。」半晌,沈依露才夾起一塊肉放到李豫碗裡。李豫只是一笑回了依露。
「舒才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