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羅翼帝為了迎娶皇后而特意建起來的鳳台高高的矗立在陽光之下,鳳台頂端白玉砌成的高台之上,一隻金色的鳳凰展翅昂揚,鶴立半空,讓人忍不住仰視。
各國的使者和紗羅的朝臣站在太陽底下,從太陽初升一直等到日上西竿,才看到翼帝羅璊淩的身影從紅毯的那端出現,可是他卻穿的不是大紅喜服,只是一襲黑色鑲金線的便服。
黑色的上等羅金錦緞便服上以金色的絲線繡了九爪蟠龍,在蟠龍之下有一團鮮紅的火焰,龍爪將火焰團在懷中,小心翼翼的護著,火焰之中,一隻火鳳睜著犀利如火的眼眸,傲視眾人,那眼神透出中透出的自信與張揚,竟令在場的人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羅璊淩走到鳳台高台之上,然後轉身俯視眾人,眼神凌厲而冰冷,人群神色各異,或打量,或好奇,或敬畏,這場戲,已然做足。
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遠遠跑來,似乎很焦急,清晨的風吹過她的衣袍,白色的雲鍛錦紗寢衣隨風揚起,在身後飄然而起,如同風中的一道白色風景線,長過膝蓋的如墨髮絲散著,在風中揚起,與身上的白色寢衣折出強烈的反差色彩。
羅璊淩眼中寒芒一閃,嘴角卻似乎揚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著遠方跑近的女子,黑沉沉的眼眸如暗濤洶湧的湖水席捲而過,瞬間將半月淹沒。
半月跑到鳳台之下,停住腳步,兩邊圍觀的眾臣與使者都不解其意的面面相覷,這不是大婚的禮台嗎?怎麼翼帝陛下穿了件便裝而這裡又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穿著白衣參加大婚可是大忌啊!
鳳台外圍又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汪直帶著喜嬤嬤一群人從東翊宮的方向跑了過來,一個個跑的氣喘吁吁的,見半月已站在鳳台之下,頓時臉色大變,一個個駐足在紅毯之外不敢再上前一步。
羅璊淩的聲音從鳳台之上隨風傳來,「使者之前,如此丟人現眼,還不滾!」
汪直忙低頭退後,然後帶著喜嬤嬤等人從後方繞到了鳳台之下。
這時,人群中傳來了低聲的議論,「這……這不是襄王妃嗎?」
「天哪!這是襄王妃!不像啊!」
「絕對是!當年襄王妃被敕封太子妃的宴席我可是去了,絕對是的,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快說……聽說襄王妃美得很凌厲啊,怎麼如今看起來卻如此純淨?」
「純淨?那是你沒有……」
「納後大典現在開始!」汪直尖銳的嗓音打斷了所有的竊竊私語聲,所有的人眼光都集中在一上一下的羅璊淩與半月身上,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大婚之日帝后不穿大紅喜服已經夠奇怪了,如今卻還一個穿著便服,一個穿著白衣服,這…可是大婚不是祭祀啊?
是他們瘋了還是這翼帝與慕容半月都瘋了!
白色的衣服襯著半月如玉的肌膚與漆黑的瞳眸帶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妖嬈美感,然而卻如同一塊寒冰,冷冷的站在鳳台之下,那犀利的眼神掃過兩側觀禮的人群,如一股寒風襲過,讓人不敢直視。
羅璊淩朝著鳳台下的半月伸出手,「我的皇后……」
半月勾起嘴角,揚起一抹魅惑至極的笑容,提起裙擺,沿著鳳台白玉砌成的台階一步步朝著羅璊淩走過去。
鳳台之下靜悄悄的,只有半月白色的錦紗逶迤在地的沙沙聲,一點一點的朝著羅璊淩靠近。
汪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以為半月是要故意搞砸納後大典,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的,是他多想了。
他抖了抖拂塵,站直身子,大聲道:「恭請迎親使凌王!」
穿著暗紫色朝服的中年男子大踏步的走到了鳳台之上,手中明黃色的卷軸打開,發出「颯」的一聲輕響,身後半月已經走到鳳台之上與羅璊淩並肩而立。
凌王站定,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始宣讀冊立詔文,大殿之外忽然傳來了兩聲擂鼓之聲。
悶沉沉的鼓聲打破了鳳台的寂靜,讓人群再次發出了議論聲,那細碎的聲音擾得人心煩意亂,然而羅璊淩與半月卻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鳳台之上,一黑一白,神色皆冷漠淡然。
「咳咳~」凌王眼神不快的大聲咳了兩聲,讓鳳台恢復了安靜,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冊後詔文,「奉天……」
「咚咚咚咚咚咚咚!」這次是連續不斷的擊鼓聲,聲音應該是從殿外的立鼓之上傳來,立鼓是用來給告御狀的百姓擊鼓鳴冤所用,所以鼓面極牢固,聲音也極大傳的極遠。
這一陣鼓聲連續不斷一直未停,殿外傳來了叫罵與呵斥之聲,隨即便是兵刃相擊的聲音。
凌王與汪直的臉色瞬間變了,抬頭小心翼翼的看著羅璊淩,神色平靜,眼底沒有一絲的波瀾,倒是半月嘴角擒了一絲並不分明的冷笑。
娶她?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殿外聲音來源之處,鳳台之上,羅璊淩的聲音沉沉傳下,「典禮照舊!」
凌王點了點頭,忙正了正神色,繼續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慕容氏女慕容半月,性烈貌美,可正三軍,穩後宮……」
他的聲音越念越小,越念越多了絲不確定,鳳台之下的百官與使者也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這哪像是什麼冊後詔書啊?倒像是羅列罪狀的狀書!可是卻看高台之上的半月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殿門「砰」一聲打開,一個守城兵模樣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遠遠的便趴倒在地,聲音傳了過來,「陛…陛下,皇宮被包…包圍了!」
大殿之上出現了輕微的恐慌,羅璊淩冰冷而威嚴的聲音從鳳台之上再次傳下,「繼續!」
那強悍而低沉的嗓音帶著強大的氣場沉沉壓下來,頓時讓所有人都收掉了心底恐慌的情緒,轉身列隊看向高台之上的帝后。
紗羅翼帝,素來以戰神聞名,狡猾如狐狸,戰場之上無往不利,是紗羅百姓與百官心中的強大的帝王,只要有他在,紗羅就沒有可懼怕的敵人,也沒有奪不回來的城池。
凌王也正了正神色繼續念道:「茲為珍愛,惟其一生堪當後宮典範,特此朕禪位於慕容氏為紗羅之王!」
這一次,凌王徹底的傻眼了,鳳台上下也徹底的安靜下來了,紗羅的百官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確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就連站在羅璊淩邊上的半月都露出驚訝之色,「羅璊淩,你……」
她不是開玩笑的一句話,竟然被羅璊淩當了真,不對,羅璊淩在之前就把玉璽送給了她,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殿外整齊有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著凌亂的兵器聲與刀劍入肉的聲音,聽得人心裡發瘆,已有一些膽小的官員悄悄的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兩邊御林軍朝著大典靠近了一些,將所有參加納後大典的人都圍在了其中。
羅璊淩視線凌厲的一一掃過大殿中的眾人,神色不動,許久,依舊只說了兩個字,「繼續!」
這一次,連凌王都有些詫異的抬頭看了羅璊淩,視線之中是滿滿的不贊同,他是羅璊淩的皇叔,也是名義之上的輔國王爺,因此說的話對羅璊淩還是有一定的震懾作用的。
羅璊淩卻是與凌王對視片刻,「皇叔不相信朕嗎?」
凌王爺的聲音中氣十足,還帶著點薄怒,「不是本王不信任陛下,而是陛下此舉太過兒戲,羅家皇朝更替數百年,豈可任由一名女子掌權!」
羅璊淩聲音倒是不大,卻帶著帝王的威嚴與氣勢,「凌王爺知道就好,這紗羅的陛下如今還是朕,那就是朕說了算!」
「誰說的?」一個帶著點冷笑的聲音打斷了羅璊淩的話,一襲紫衣的男子騎馬而入, 「本王的王妃其實你說了就算的?」
兩列騎兵整齊的從打開的殿門兩側跑了進來,分列在南宮奕身後兩側與紗羅的御林軍對峙。
騎兵最後,一襲青銅色戰袍的景峰走過來,走到南宮奕身後,單膝下跪,朗聲道:「景峰恭迎襄王妃回朝!」
半月微微低頭,一眼便對上了南宮奕湛藍如海洋般深沉的眸子,嘴角微微勾起,「景將軍搞錯了吧!本宮不是天啟的襄王妃,本宮是......」
她語氣停了一下,收了笑意,「紗羅女帝!」
南宮奕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策馬行到鳳台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直躍上鳳台的高台之上。
半月只雙手籠在白色的寢衣之中,風穿過高台,撩起她的裙擺,如同風中飛舞的雪山精靈,冰冷而高貴。
身邊羅璊淩也凌空躍起,黑色朝服上的五爪金龍彷彿也隨著他的身形飛起來了一般在鳳台的陽光下翻出耀眼而犀利的光芒,他的手朝半空一樣,鳳台展翅的金鳳之中一把長刀凌空而出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羅璊淩緊握長刀,身體與長刀呈一水平面,舞起大刀凝聚全身的力量朝著南宮奕劈了下去。
南宮奕軟劍一出,在空中陡然繃直,凝聚了全身的力氣回擊羅璊淩,兩柄長劍凝聚了兩個人強大的靈力撞擊在了一起,只聽噹的一聲,半空中火花飛濺,迷起一陣煙霧。
待煙霧散盡,鳳台之上空無一人,羅璊淩、南宮奕與半月皆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