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與羅璊淩對視一眼,如今蕭南峰已滅,天下算是太平之勢,怎麼可能還會有緊急軍情。
天啟南宮奕與景峰帶著三萬騎兵憑空消失,北遼算是徹底滅亡,僅剩的遼南王也早已與祁月聯合。
外界傳言,這平川大陸似乎早已是慕容半月掌中的天下,每一個可以手握天下的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她只需招招手,這天下便是她囊中之物。
所以,連半月自己都不知道,這平川大陸之上哪裡還可以生出些緊急軍情來。
羅璊淩冷冽的視線一掃,「說清楚!」
那太監抖抖索索的道:「十字谷守城的將領說,我們沙羅的十六個附屬國一夜之間全部被滅掉了!」
羅璊淩「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一掌狠狠的拍在御案之上,「說清楚,什麼叫一夜之間全被滅掉?」
半月也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這是多麼驚人的戰鬥力,一夜之間滅掉了紗羅十六附屬國,普通人怎麼可以做到?
她的眼中滑過一抹厲色,難道蕭南峰沒死?還是還留有什麼後招?
小太監被羅璊淩的聲音嚇了一跳,說話的語氣更加的小心翼翼,「就…就是守城的將軍回報的,他們連夜派人去鄰近的屬國查看,至今不知道敵軍的模樣與人數,他們就如同幽靈一般,來無影去無蹤,根本就撲捉不到他們的任何信息!」
羅璊淩按在案桌上的手用力的往下壓,本來平整的案桌因為他強大的靈力被壓出了一個懸空的掌印,然後案桌一側塌陷了下去,只聽「轟」的一聲,整張案桌忽然斷裂,變成了一堆碎木,桌上的硯台、筆墨和成堆的奏折散的滿地都是。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嚇得渾身發抖,頭死死的叩在地上死都不敢抬起來,更別說再多說一句話了。
半月也被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眼羅璊淩陰戾的神色,「你先下去吧!」
那小太監看了半月一眼,也不多問,從地上打著滾兒爬起來,一溜煙就跑出去消失不見了。
半月蹲下身,開始一本一本撿奏折,便撿便冷聲道:「難道是蕭南峰的餘黨?」
雖然她心底也不相信蕭南峰還有什麼餘黨,就算有也應該是蕭北冥的問題,跟她無關,不過在其位謀其事,既然她在紗羅,有問題還是要幫著解決,何況是她來找羅璊淩的。
羅璊淩猛的抬頭,面具外的一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半月,竟然把半月都看得心底起毛了。
半月站起身,將手中的奏折往地上一砸,怒道:「你看著我幹嘛?難道那神秘軍隊是我的嗎?……」
她忽然語氣一頓,「是奕?」
確實,這有點像南宮奕的行為,既然做了就絕對不會給別人留餘地,可是他的敵人應該是北遼才對,滅掉紗羅根本無足輕重的附屬國有何意義呢?難道……是因為……
半月的視線緩緩的移到了羅璊淩的臉上,「你納後的詔書已經昭告天下了?」
「怎麼?」羅璊淩陰戾的視線在半月臉上移動,「你後悔了?不過後悔也沒有用了,你已經收了朕的玉璽!」
半月再次低下身撿奏章,「後是持後印可不是玉璽,陛下將玉璽給我難道是我為皇你為後?」
羅璊淩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低聲重複道:「不錯,有趣!你若為皇我即使為後又何妨?」
半月頓時一頭黑線,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反駁羅璊淩,她倒是忘了眼前的這個男子從來都是不受世俗約束,隨心所欲的人,即使他做了皇帝,這個性子倒依舊是沒有改變。
羅璊淩看著半月,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是不信一個南宮奕能拿我如何,你不用操心戰事,安安心心等著做朕的皇后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轉身進入偏殿,也不再管半月的臉色。
半月看著羅璊淩的背影,眼底一抹深深的沉思。
緬城之外紗羅附屬國被一一滅掉,每日都有守城大將與傳令兵頻繁的近處御書房,然而皇宮中依舊喜氣洋洋,所有的一切都換成了紅色,整個東翊宮中都被染成了紅色的一片。
半月斜倚在軟榻之上,大白靜靜的趴在她的腳下,問身邊的綠袖,「他什麼時候派人去接你們的?」
羅璊淩竟然不知不覺的將綠袖等人還有慕容灃都接到了緬城,而她毫無知覺,甚至沒有察覺到他的一點異常。
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將事情做得如此乾淨的人真的不多!
這個人!太危險!
綠袖將手中的茶杯遞到半月手中,「就是這兩日的事!」
她打量了下半月的神色,試探性的問道:「滅了紗羅附屬國的真的是南宮公子嗎?」
半月眼神一收,「誰說的?」
綠袖大著膽子道:「到處都在傳呢!」
窗外正好有宮女拿著大紅的喜字燈籠掛上,陽光下,紅色的光似乎有些刺眼,讓半月不由下意識的擋了下眼睛,「你讓他們傳就是了,你不要去參與,是不是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綠袖伸手替半月將窗戶上的竹簾拉下,「是!綠袖知道了!」
半月伸手擋住綠袖的手腕,「不用啦!這喜慶的功夫倒是做的挺細緻的,還不知道是件喜事還是件喪事呢?這納後大典能不能如期舉行還是個問題!」
綠袖被半月平靜無波的聲音驚了一下,仍舊是回了與剛才一樣的話,「是,綠袖知道了!」
「自然是喜事!有本事他南宮奕也可以如滅了附屬十六國一樣滅了緬城,即使這紗羅只剩朕一個人,納後大典也依舊如常舉行!」
聲音隨著羅璊淩的身影一起跨進了小偏殿中,綠袖看了半月一眼,微微低了低身子算是行禮,「陛下萬福!」
羅璊淩看都沒有看她,逕自走到半月身邊的軟榻上坐下,「怎麼?你不相信我的實力!」
半月抿了一口茶,神色似笑非笑,「陛下開玩笑呢嗎?我怎麼會不相信陛下的實力,只是總有些宵小之輩喜歡與陛下開些不入流的玩笑,我是替陛下擔心!」
羅璊淩伸手輕揉半月的下巴,「皇后無需為朕擔心了,你只需擔心你自己是不是夠美,可以震懾住全天下的眼光!」
說完,深深的看了半月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半月依舊維持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將手中茶杯中的茶喝完,直到耳邊的腳步聲徹底的消失聽不見了,才放下杯子,冷聲道:「去查查清楚,這話頭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查不到就不用回來見我!」
綠袖愣了一下,「現在?可是後天就是納後大典了,綠袖必須留在小姐的身邊,萬一……」
「去!」半月忽然厲喝一聲,「沒有萬一,必須查到!」
綠袖難得聽到半月語氣如此嚴厲,嚇了一跳,忙應道:「是,綠袖現在就去!」
她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撐著太陽穴雙眼緊閉的半月,轉身出了東翊宮。
半月歎了口氣,本來她很確定是南宮奕,可是那些話傳出來卻又不太信了,有些像,又有些不像,羅璊淩的所作所為太過於詭異,讓她一時之間看不清楚他的心,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她多久沒有這種無力感了?
放眼望去,宮中一片喜氣洋洋,到處都是一片紅色,可是誰又看到這紅色之下到底是什麼色彩?還是這紅色並不代表喜色而是血光之災?
半月的心猛的一跳,隱隱覺得有什麼災難又要發生。
平川大陸經過蕭南峰幾年的壓迫以及各國混戰已經進入了一種疲憊的狀態,四個國家明爭暗鬥,附屬國之間各種混戰狀態,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值得慶幸的事,好不容易蕭南峰被滅了,卻又發生了一件令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鏡的事兒!
身為天啟襄王妃甚至是南宮帝親自敕封的未來太子妃竟然要成為紗羅的皇后,這是什麼跟什麼?
這是要逆天了麼?不僅如此,紗羅翼帝還發下詔文昭告天下在緬城之內打開三日流水席,免緬城百姓五年賦稅,此詔一出,整個紗羅整日便沉浸在一片沸騰的歡聲笑語之中,甚至不少飽受戰亂之苦的其他國家的百姓都拖家帶口的往緬城趕,導致緬城甚至整個紗羅都人口大漲,與半月來時的死氣沉沉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東翊宮位於紗羅皇宮的最東面,是太陽升起最先照到的地方,可見當時羅璊淩受寵至極,如今這昔日翼帝所居的宮室現在又要出一位紗羅的皇后,在東翊宮伺候的太監、宮女一掃多日前的頹廢與沮喪,個個都呈現出一副喜氣洋洋、欣欣向榮的景象。
天空剛剛露出一抹魚白肚,已有陽光照入了半月的寢殿中,喜娘與迎親使都已經等在了東翊宮的大院之中,然而寢殿之中依舊是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只因為羅璊淩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在半月睡覺的時候去打攪他,違者杖責二十宮杖。
太陽一寸一寸的升高,最後整個東翊宮甚至整個紗羅的皇宮都已經沐浴在了陽光之下,然後寢殿之中卻依然還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動靜,半月的貼身丫鬟綠袖也在兩日前被她譴出了宮,至今還未露面,所以誰也不敢去喊半月。
東翊宮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羅璊淩身邊的大太監汪直匆匆的跑過來,「你們怎麼回事啊…。」
聲音戛然而止,奇怪的看著眾人神色各異的臉色,「娘娘還未起身?」
站在最前面的喜嬤嬤和東翊宮掌事宮女忙上前道:「公公明鑒,平日裡娘娘都是一個老早兒就起了,誰想今日到現在都不曾有一絲動靜啊!」
汪直臉色變了變,一張老臉整個都皺成了一團,「這可怎麼辦呢?陛下和各國使者可都在大殿之中等著呢,這讓老奴怎麼去給陛下交代呢?」
喜嬤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汪直,「汪公公,要不我們還是去把娘娘喊起來吧!這時候特殊,想必陛下也不會怪我們的!」
汪直揮了揮拂塵,壓低了尖銳的聲音,「還不快去喊!」
「欸~」喜嬤嬤應了一聲,飛快的朝著寢殿靠近,身後傳來汪直有些擔心的聲音,「可仔細著點,不要驚著娘娘了!」
喜嬤嬤忙迭聲應著,「是是!奴婢知道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寢殿外面,剛要開口,寢殿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半月打著哈欠問道:「什麼時辰了?」
汪直趕緊上前給半月行禮,「哎呦~我的娘娘,您可終於起了,您再不起這良辰吉時可要過去了!」
他一揮手,「還不趕緊幫娘娘梳洗、更衣!」
半月神色陡然變得嚴肅,「晚了?那還不趕緊走!」
說著,大跨步就往東翊宮外走去。
白色的天山雲錦做成的寢衣隨著她纖細修長的身量在早晨的風中隨風擺動,飄逸而靈動,讓她看起來像雪山之上下來的精靈,彷彿一個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所有的人再次呆住了,這………就這麼去納後大典,白衣可是大婚時的忌諱啊!難道這新後還未登位便要被廢黜?
連素來見慣了大場面的汪直都有些結巴,「娘娘,你便如此就去了?」
半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詫異的道:「汪公公不是說時間來不及了嗎?趕緊走吧!」
說完,白色的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身後的汪直等人愣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趕緊跟上半月的腳步追了上去,可不能讓娘娘就這麼去了,要出大亂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