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之下是兩張有些害怕的稚嫩臉孔,看著半月犀利而清冷的眼神,正嚇得微微發抖。
左青蔓大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楚楚動人的看著南宮奕,「奕哥哥,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兩個丫鬟都是新買的,她們哪裡得罪了慕容姑娘嗎?」
一切未定,她絕不會承認慕容半月是襄王妃!
南宮奕心底多少已有些明白,他看了半月一眼,冷聲道:「月兒,怎麼回事?」
半月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往身後的椅子上一坐,懶洋洋的道:「你看到的是怎麼回事就是怎麼回事!」
南宮奕聲音一大,沒有任何的表情,「慕容半月,我最討厭恃寵而驕的人!」
半月冷冷掃他一眼,「我慕容半月就愛恃寵而驕,難道你不知道嗎?你寵不起就不要寵!」
南宮奕神色頓時變得很難堪。
半月又起身道:「想要寵我的人多了去了!」
南宮奕一把拽住半月的手腕,聲音森冷無比,彷彿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齒中崩出來,「你再給我說一遍!」
半月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也如他一般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鬆手!」
南宮奕的臉色極其難看,手更收緊了一些,幾乎將半月的手腕勒出一個深深的紅印。
半月身子一個旋轉,轉入南宮奕的懷中,手毫不遲疑的扇在了他的臉上。
狠狠的一個巴掌,不帶任何的迴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深夜御書房的寧靜,月光之下,每個人臉色各異。
半月用力睜開南宮奕的手,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御書房。
南宮奕死死的盯著半月的背影,臉上的怒氣讓人不寒而慄。
左青蔓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笑,企圖上前安撫南宮奕,「奕哥哥……」
話還沒說完,就被南宮奕的暴怒給打斷了,「滾……都給我滾……」
左青蔓被南宮奕的暴虐嚇得抖了一抖,剛想再說話,卻觸及南宮奕冷如寒冰的眼眸,頓時轉身落荒而逃,心底卻無比的得意,這一次慕容半月是徹底的失去了南宮奕的寵愛,以後即使她左青蔓的天下了。
南宮奕看著左青蔓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一收,眼中閃過一絲陰戾的厭惡與絕情。
他看著半月背影消失的地方勾了勾嘴角,轉身離開御書房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半月離開御書房又半路折回,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一躍而起,輕盈的落在圍牆之上,然後沿著屋簷直達御書房頂。
她熟練的揭開瓦片,笑得狡黠,輕盈的躍了下去。
身後黑影無聲的靠近,半月覺得不對勁,手勢飛快的擊出,卻被一把扣住,一支迷香管朝著她吹來,她漸漸失去知覺。
半月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自己正在一輛飛馳的馬車上,不是南宮奕送她的紫玉香車,也沒有聞到大白被綠袖洗的香噴噴的味道。
她嘗試性的動動手腳,還是軟弱無力,看來這個人熟悉她的一舉一動,不但給她下了迷藥,還在其中混了軟骨散。
不知道現在國色堂跟鬼域宮要亂成什麼樣子了?奕恐怕又要咆哮了!
想到南宮奕,半月嘴角微微一勾,反而安然的躺了下來,既然這個人有膽敢招惹她,自然就要承擔後果。
馬車行駛的並不平穩,有時候還會猛烈的顛簸兩下,顯然趕車的人為了躲避追趕專走小路。
半月被顛地屁股發酸,終於忍無可忍了,剛要發飆,馬車咯登一聲停下來。
她揉了揉發酸的屁股,以為終於可以下馬車了。
馬車外卻傳來了一個捂在什麼裡面悶悶的聲音,「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美女來!」
聽到最後一句話,半月終於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了聲,聽不出聲音是誰,但她知道這個人就是針對她而來。
馬車微微一晃,顯然趕車的人不耐煩與「劫匪」多廢話,直接下去打起來,可是卻沒有絲毫的打鬥聲傳過來,車簾被一下子掀開了。
月驚城身著灰色的土匪袍子,臉上卻不倫不類的圍著一塊上等絲綢方巾,俊俏的桃花眼露在方巾外對著半月眨巴眨巴。
半月起身跳下馬車,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被大白拉著的紫玉香車,她掃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嘴角無聲的動了動。
難怪她都沒有聽到打鬥的聲音,在他們躍下馬車的時候,月驚城手一甩,直接朝他們扔了大把的蒙漢粉。
半月踢了一腳昏迷的黑衣人,剛要低頭扯開他們的面巾,卻一把被月驚城拉開,「快走,那什麼破神醫給的蒙汗藥不知道能撐多久!」
她神色一冷,看著衣角的標誌,嘴角一抹冷笑,就算你不出現?就以為我不會知道你是誰了嗎?
半月躍上紫玉香車,對大白道:「回天啟!」
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打算了她的話,「不!去祁月!」
月傾城正優雅的躺在他身後,與月驚城有著七分相似的如玉五官帶著淺淺的笑意。
半月怒道:「你以為大白會聽你的!」
她喚了一聲,「大白!」
大白回頭看著她歡快的晃了晃大腦袋。
月傾城也柔柔的喚道:「大白!」
大白對著月驚城直吐舌頭,那歡快得有些過分的笑容在半月看來怎麼著都帶了分諂媚的味道。
半月鄙夷的看了大白一眼,她倒是忘了,她家大白也是一個外貌控,月傾城這副包裹著超級腹黑心臟的好皮囊騙不了她,騙騙單純的大白卻是綽綽有餘的了。
她冷冷看著月傾城,「你以為強迫我去了就有用,我右腳難道不會離開嗎?」
月傾城嘴角微勾,「只要你去,找到石刻就是你的!」
半月神色一變,和聰明的人辦事就是這點爽快,他懂得用最合適的東西來給自己創造最大的價值。
月傾城就是這類人的個中翹楚。
半月也緩緩的勾起嘴角,「你要什麼?」
月傾城看著半月,聲音低沉而蠱惑,「要你,做我的皇后!」
半月愣了一下,她印象中祁月的月帝是位不近女色的皇帝,至今中宮從缺,當然不止中宮,整個後宮都從缺。
她視線落在了月驚城身上,「因為他?」
月傾城視線平靜的點點頭,「是的!朝臣都反對我立驚城為太子,這十幾年來一直未變,如今更是積極的幫我舉行選秀,希望能有一個女子能拴住我的心,從而生下一位血統純正的皇子,取代驚城的太子之位!」
半月遲疑了片刻,終於問道:「難道他不是純正的皇室血脈嗎?」
如果不是正統的皇室血脈恐怕那些古板的老臣們一開始就絕不會容忍月傾城離他為太子的!
月傾城愣了一下,神色之間有些猶豫,好久,才低聲道:「驚城是我的胞弟,但是他活不過三十歲!」
半月表情一滯,下意識便脫口問道:「為什麼?」
月傾城皺了皺眉頭,「你難道沒有察覺驚城的異樣?」
半月腦海中盤桓了一圈,「我只是覺得他深不可測,有時候明明像孩子一般,可卻是深藏不漏,武功和性格都深不可測!」
月傾城嘴角一勾,眼中竟隱隱是一抹苦笑,「那是因為母后小時候為了救我,一下子將驚城的腦袋撞到了尖銳的稜石上,雖然經御醫極力救治恢復了,可那血瘀之塊一直在腦中,其實驚城小時候極其聰慧,所以他清醒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才是最真實的他!」
半月看著在車外與大白玩鬧的月驚城,瞭然的道:「所以你一直將驚城養在月牙樓,是不想要別人發現他的異常?」
月傾城點點頭,「是!」
語氣一頓,「你很聰慧!整個祁月都以為驚城好女色,從沒人想到他腦子有問題,我希望能讓他安然而尊貴的過完一生,在此之前,不想有任何人任何因素影響到他的太子之位!」
半月點點頭,明白月傾城的意思,一旦娶妃納後,有了皇子,那麼勢必要牽扯到外戚之爭,就沒有辦法再保得了驚城的秘密了。
她嘴角微微一勾,「放心吧!妖媚惑主的狐狸精雖然我從未做過,但想必是沒有什麼難得!」
要駁群臣、魅君主、寵冠後宮,對於慕容半月不過是小菜一碟,再說父親和慕容雲逸都在祁月,只待第三塊石刻到手,那殺蕭南峰就指日可待了。
紫玉香車在半空低低的飛過,飛快的消失在半空之中。
下方不遠處的官道之上,一人一騎朝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半月怎麼也想不到,她的這一次祁月之旅,幾乎帶來了一次四國混戰,也打破了四國維持已久的表面平衡,形成了平川大陸新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