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宣旨的依舊是南宮帝貼身伺候的大太監汪直,可見南宮帝對襄王府的關注與重視。
半月與景峰對視一眼,跪下接旨。
汪直一臉喜氣的走到半月身前,打開黃絹,尖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襄王妃慕容半月,甚得朕心,特賜正月十五木蘭圍場春獵,隨侍朕側!欽此!」
半月低頭,看不見她的表情,「謝父皇恩典!」
汪直笑的見牙不見眼,只將黃絹往半月手中塞,「王妃,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奴才還未見過哪位王妃得此殊榮呢?」
半月清冷一笑,「還是多靠公公美言了!」
她側身喚道:「綠袖!」
綠袖從屋中走出,將一個沒有一點瑕疵的小鼻煙壺塞進汪直手中,低笑道:「還望公公不要嫌棄!」
汪直連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
半月嘴角一勾,「公公若不笑納,就是看不起半月了!」
汪直忙笑著接過,口中連連道:「怎麼會?怎麼會?王妃如今正當寵,以後奴才還要多靠王妃提點呢!」
半月似笑非笑看著汪直,「有一件事,想問下公公!」
汪直忙正色,「王妃請說!」
半月低聲問道:「為何陛下突發奇想要半月在木蘭圍獵時隨侍身側?」
汪直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為難。
半月朝綠袖使了個眼色。
綠袖又進屋取了一串南海珍珠,塞進汪直的手中。
汪直這回死都不肯拿,猶豫了片刻,終於低聲道:「奴才在御書房外伺候,聽到裡面乒乒乓乓的,沒多久,陛下便下旨了!奴才也真不知道!」
見半月神色不愉,他趕緊轉了話音道:「以往圍獵隨侍在側的都是襄王和左貴妃,如今襄王爺不在,陛下命王妃隨侍,可見對襄王府恩寵不衰哪!」
半月回神,微微的點頭,「多謝汪公公!」
一轉身,冷聲道:「綠袖,送公公!」
好一個南宮帝,你這是要以聖旨壓人,如果你處處緊逼,就不要怪我不當你是奕的父皇了。
敢逼我的人,我不會給他好下場的。
正月十五元宵節圍場狩獵是天啟建國一百多年的傳統習俗,天啟在馬上打天下,圍獵自然就是皇親貴族一顯身手,在皇帝面前展現自己的好時機。
木蘭圍場與十字谷相對而立,分別位於天啟的南北邊境,素有南木蘭北十字的歌謠。
圍場佔地數萬公頃,中間圈起了一大片的原始森林,在森林中有野生的豹、虎、白熊等稀有獸類,也有放養的一些鹿、兔子等小動物,如鷹、鶴、雀這樣的飛禽更是不計其數。
從皇宮出發到圍場沿路都有御林軍開路,最前方是御林軍統領沐易風,然後五千開道的御林軍,之後是明帝南宮帝的轎攆,左貴妃的轎攆。
半月的紫玉香車緊隨在左貴妃之後,紫白相間的車身稀有而尊貴,車壁之上鑲嵌的金色壁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讓人不敢逼視,耀目的光芒瞬間蓋過了所有的車輦。
紫玉香車後面便是是其他的皇親貴族,如玖王爺南宮玨,還有深受恩寵的臣子家眷,浩浩蕩蕩的排了一條長龍,最後便是兩萬禁衛軍護衛。
街道的兩側身後圍滿了百姓,每年除了除夕之外,便是這圍場出行是他們仰視天顏的唯一機會了,這也是行刺的一個絕好機會。
街道兩旁的屋簷之上忽然飛下數十個黑衣人,一個個黑巾蒙面,直衝第三架車輦而去。
沐統領猛的轉身,大吼道:「護駕護駕!」
兩邊看熱鬧的百姓忽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掉了魂,街道上沉寂了好片刻,忽然發出了混亂的尖叫聲,所有的人都朝著不同的方向奔跑,驚得馬匹連連嘶叫,一時間,真真是人仰馬翻。
黑衣人卻彷彿無視南宮帝的存在,長劍在眼光下閃著逼人的寒光,劍尖倒提,只朝著紫玉香車刺去。
半月坐在馬車中小睡,卻忽然感覺有殺氣逼近,她眼睛猛地一睜,便知道紫玉香車被人圍住了。
她嘴角一勾,又重新閉上眼睛。
黑衣人持劍刺入車頂,卻都被強大的衝力給反彈了出去,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的望著這奢華無比的紫玉香車。
中間一黑衣人忽然一躍而起,劍尖翻轉,朝著被風揚起的車窗飛刺過去,劍尖刺入,忽然定住。
微風吹起淺紫的天羅絲錦窗紗,只見車廂內紫衣的絕色少女闔眸小休,修長白皙的指尖夾住了飛刺而入的長劍。
周圍都靜了下,紫衣少女微閉的眼中睫毛微卷,小巧的鼻樑下唇色水潤嫣紅,讓所有的人都瞬間看呆了。
南宮帝的馬車中傳來威嚴十足的怒吼,「還不抓刺客!」
沐易風猛的回神,一揚手,「抓刺客!」
紫衣少女傾世的五官不帶一絲表情,清冷而妖嬈,她忽然緩緩睜開眼,手腕未動,早被她夾住動彈不得的劍尖砰的一聲斷裂,然後斜飛出去,直入持劍人的心臟。
那人咚的一聲便一頭栽了下去。
半月冷冷的吐出三個字,「捉活的!」
沐易風忽然被那三個冷入骨髓的字被凍到了,渾身打了個激靈,忽然想到了第一日在襄王府見到的襄王妃。
紫衣妖嬈,神情冰冷,囂張自信,這一刻,忽然害怕,萬一哪一天與她成為敵人,恐怕會死得連渣都找不到。
忽然慶幸,她是他們天啟的襄王妃,也是未來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數千御林軍圍攻數十刺客,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抓活的相對來說困難了些,沐易風剛剛抓到兩個,便都咬毒自盡了。
半月看著車外混亂的景象,腳下一點,躍出車外。
紫色的曳地羅裙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鑲嵌著南海水珠的繡花鞋從被御林軍剛剛抓住的幾個黑衣人肩上踩過。
左右手同時開工,一手一個,卡卡兩聲,下巴全部都被卸了下來。
身形優雅一轉,又落回車廂內,車簾落下,擋住了各色的視線。
沐易風從愣忡中回過神,揮手道:「還不壓下去,等陛下與王妃親審!」
隊伍有恢復了平靜,慢慢的朝著木蘭圍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風平浪靜、再無波瀾,然而很多人的心裡卻是難以平靜了。
木蘭圍場早由汪直派人打理過了,一路過去,軍旗招展,各世家的帳篷依照身份地位依次排開,延綿過去好幾里路。
南宮帝的帳篷位於正中,兩邊則是左貴妃和半月的帳篷,四周則被禁衛軍的帳篷圍得嚴嚴實實。
半月坐在帳篷中,手中把玩著銀葉刀,銀光隨著她手腕的轉動一閃一閃,在帳篷頂閃過一道道銀光。
綠袖掀簾而入,被銀光晃了一下眼,「小姐,你為什麼一直不去審那些刺客?」
半月手一甩,銀葉刀唰的飛出。
一直蹲在半月身邊的大白忽然豎起腦袋,四蹄一撒,追著那銀光便躍了出去,只聽乒呤乓啷一陣響聲。
銀葉刀回到半月手中,大白刺啦一下生生在半月身前停住腳步,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半月的手看了好久,大腦袋一耷,無趣的趴回了原地。
半月的手柔柔的從大白的腦袋上撫過,大白享受的晃動著腦袋,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夜色緩緩的降了下來,寬闊的木蘭圍場周圍亮起了點點星光,圍欄外的野花叢中有螢火蟲如同一盞盞小燈泡在夜空中飛舞。
半月斜倚在白色的雪貂毛上,黑玉令牌與白色的雪貂毛相互映襯,襯得那玉色更加的深沉,玉牌上的銅門半開半掩,卻透出森森寒氣。
輕微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綠袖走了進來,附到半月耳邊,低聲道:「他們動了!」
半月嘴角微勾,聲音似有若無,如淡淡的香,「這麼沉不住氣?」
綠袖輕笑,「還是小姐英明,故意讓景將軍散步消息,說小姐受了驚嚇,連晚膳都未用,便早早歇息了!如此,他們自然放低了戒備!」
半月冷笑一聲,「如此膽小!走!我們也去瞧瞧!」
綠袖興奮的跟上半月的腳步。
關押刺客的帳篷就在御林軍統領沐易風的帳篷旁邊,半月踱步過去也不過眨眼的工夫。
透過昏暗的燭光,隱隱可以看到帳篷內有人影在晃動。
半月虛空倚在帳篷門處,冷聲道:「憋了一天,很難受了吧?」
帳篷內晃動的人影猛的停了下來,靜止片刻,忽然身形一閃,看樣子是想要硬衝出來。
半月玄紫鞭一甩,勾住了他的腳踝,往身前拖了兩步,鞭子一抽一甩,將他的身體翻了過來。
*************
今日起
每天凌晨6000字
下午6點4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