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家出來，容顏的心情有點複雜。
突然又知道了「媽媽」的遺願，總感覺身上又多了一項任務。
聽灣灣那麼一說之後大概明白，讀完華影出來的人，大多都是向這個「娛樂圈」發展的，只要成名，在萬人大舞台跳舞的機率也就大大增加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盡可能地完成這具身體該盡的一切義務。
就算是重生的報答吧。
「雲容顏！」
正想著，身後有誰喊了她的名字。
轉過身，黑暗的盡頭快步走來一抹修長的身影。
走到昏黃的路燈下，才看清是……
「聞小姐？」
不就是慕非離的那個醫女朋友，聞倩嗎？
確定是雲容顏之後，聞倩就小跑追了過來，「真的是你啊。」
「聞小姐眼力不錯，這麼遠就知道是我了。」
「剛在轉角就看到你了，不過你好像在想什麼事，心不在焉了，叫了你一聲也沒應答，怕你出事，就追過來了。」
「出事？」容顏微微笑了一下，「沒什麼，我的確在想事情，不過並沒有想尋短見，所以聞小姐不用擔心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哎——！」聞倩又追上去。
「什麼事？」
「倒是沒什麼事……你好像不太喜歡我？」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何謂喜歡不喜歡？」
「那可不是，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我就挺喜歡你的。」
「是嗎。」容顏不感興趣，態度有點冷淡，轉身慢慢地走著。
「雲容顏，你就一直這樣嗎？」
「怎樣？」
「冷冷淡淡……誰都不搭理？我在加州的時候，他們還總是叫我冷美人，說我不愛搭理人，可是我看著……好像你比我更冷。看到你，我就大概能感覺到別人看見我是什麼感覺了，原來這種被人無形地拒之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還真的是挺不爽的。」
聞倩說完，也只是揚起一枚淡淡的笑容。
「我總以為，像我們這樣的人，做朋友應該挺合得來的，你覺得呢？」
偏偏容顏不怎麼給面子地搖了搖頭：「對不起聞小姐，我不太交朋友，也交不起像聞小姐氣質這麼好的朋友，所以我們不會是朋友。」
「是嗎？可我就是感覺我們會是好朋友啊，我難得主動找人做朋友，姑娘，你就這樣無情地拒絕了我？」
容顏轉過去，看見聞倩那張姣好的臉上仍是一枚淡淡的笑容，較剛才相比，有了一點俏皮的感覺。
「你、我，還有Don，一看就是同類人，物以類聚，人不是應以群分嗎？所以偌大一個加大，也只有Don成為了我的藍顏。」
「藍顏……」容顏默默地念了念，突然笑了一下。
她知道紅顏，至於藍顏這個詞是從哪裡聽到的，自然就是灣灣了。
灣灣每次都能說出一大堆的道理來，什麼朋友不分男女，有紅顏自然有藍顏。
見容顏沒有拒絕，聞倩也就當她默認了，熟稔地聊起來，「你跟Don怎麼認識的？」
「在慕先生的車前暈倒了，我發燒，只好在他家住了一段日子，算是認識了。」
「咦？慕先生？」聞倩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似的，覺得倍兒新鮮，「你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應該不算吧。」
「那真是奇了怪了，Don不但第一次帶朋友來我這，還帶了一個不是朋友的『朋友』來，這麼奇怪？你們不是朋友，他還讓你在他家住了一段日子？」
她從來沒聽說過這麼古怪的事。
見聞倩笑了，容顏奇怪地問：「你笑什麼？」
「我笑Don肯定是中邪了！他從來不帶所謂的朋友回家的——好吧，應該說，據我所知Don幾乎沒有朋友，可能唯一的朋友就是我了，他從來沒說要帶我去他家看看，不管是加州的家還是這裡的家，都沒有。」
容顏忽然停下來，奇怪地看著她：「是這樣？」
「對，我曾經提出要去他家玩玩，見見叔叔阿姨，不過被拒絕了。
「Don這個人吧……你說他紳士，絕對是的，是一個很有英國紳士風格的男人，可有時候比如這件事上，他又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你，一點也不會顧忌你是女生這個事實。
「有時候對於Don，我總是沒辦法。
「所以你剛剛說他收留了你，讓你住了一段日子，可你們到現在居然還不是朋友……雲姑娘，我真的是忍不住想問你，那時候他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
那她倒是不知道。
不過她也曾懷疑過一些事。
比如慕非離對她似乎可以算得上某種意義上的無微不至，他們才認識，他卻沒有理由地滿足她的要求，除了一開始在醫院裡的態度強硬了一些之外，他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可怕。
從傅老爺子，以及一些人事中所聽到的慕非離，似乎也與她所認識的慕非離有點出入。
所以她也誤會了他的意圖，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對自己有其他想法。
可也就是那天——
「或者說……你說，Don他是不是對你——」
聞倩突然這樣說，結合剛才她的話，容顏不禁奇怪起來。
「聞小姐，慕先生喜歡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什……什麼？」
聞倩好在沒有在喝水，不然可能已經噴出來了，「你說……Don喜歡我？」
聞倩自己笑了一會兒，才說，「怎麼可能呢，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Don要是能喜歡我，早就喜歡上了，又怎麼會等到現在。聽你這意思，Don並沒有喜歡上你？」
容顏也大概知道慕非離喜歡的並不是聞倩了。
「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可是他卻不能娶她。我以為那人是你。」
聞倩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微微笑說：「原來你是誤以為我是你情敵，所以對我有敵意？那現在誤會解除了，我們是不是能做朋友了呢？我和Don一樣，幾乎沒有朋友，難得遇上你，覺得挺投緣的。」
一聽，容顏自己都愣了。
她把聞倩當情敵，所以才會這樣不理不睬？
怕成真似的，她趕緊否認了，「怎麼會，我對不是太熟悉的人都是這樣的態度，要是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給你道歉。不過有件事你也同樣誤會了，我跟慕先生只是普通關係，我已經是傅家的孫媳婦了。」
「誒？？？」
那神情，猶如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你……你是辛言的妻子？」
「辛言……？」這稱呼……
「哦我們小時候見過幾面，我比他大，叫過我幾聲姐，挺乖的一孩子，」聞倩笑了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是辛言的妻子……哎呀看我這腦子，我看過新聞的啊，辛言和一名女生在夜總會——」
聞倩忽然停住，「不是不是，我沒那意思，我是說——」
「哦沒關係，」容顏自己反而一點都不在意，「你所知道的都是事實，無礙。」
「呵……」聞倩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就是聽你這麼一提，才忽然想起，那個女生是叫『雲容顏』來著，不提居然完全沒把兩者聯繫起來。」
大概為了轉移話題，聞倩沒有再提傅辛言，又回到了剛才的事上。
「我知道你說的那個女生是誰了，Don從來沒說過他過去的事，他也不喜歡說這些，不過我倒是零零碎碎聽到過一些。」
「那個女生……」容顏欲言又止。
好奇是每個人的天性，容顏只是有點好奇，能讓慕非離記在心裡那麼久的女生，會是什麼樣的。
灣灣其實說得沒錯，慕非離給人的感覺就是好男人，即便她不知道為什麼，但也覺得，能讓他記掛著的女生，挺幸福的。
如果有那麼一個男人，一直記著她，將她放在心裡，她也會覺得自己很幸福。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女生叫什麼，長什麼樣，就是知道有那麼一個女生存在而已，」聞倩輕輕地笑著，「有那麼一個女生，能讓Don把其他女生都拒之於心門外，那個女生……很幸福，不是嗎？」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聞倩對他，應該不是那麼單純的友誼之情。
她或許是想告訴他她的心意的，卻又怕捅破了這層關係之後，兩個人連朋友都做不成。
「那她現在呢？」女人的八卦天性還是上來了，「他那麼優秀，能被他喜歡，那個女生難道不會幸福暈了頭嗎？她為什麼不答應他？他還說他們不可能在一起……那個女生是條件有多好，如果連他都配不上，還有誰可以配得上？」
「英雄所見略同！」聞倩差點要和她擊掌，「是的，我也這麼想，向來都是女生們喜歡Don，能讓Don喜歡的女生，又怎麼可能會抵擋得住Don的個人魅力？只是我聽說，那個女生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一混沌，忽然明白了過來，「死了？」
「是啊，聽說是死了，我也不知道。我想，也只有死最合理吧，死了，才不能在一起，Don的心也變成了一潭死水，對其他女生再沒有什麼感覺。」
她明白了。
聞倩說得對，只有死了，他才會說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原來是這樣……
最心愛的女人死了，所以娶任何女人對他來說都是沒有區別的。
他遲早要子承父業，於是就要成家，總有一天他會被逼婚，與其這樣坐以待斃等著家裡人給自己挑的人，還不如找一個對自己來說並不討厭的人相守過完這一輩子就好。
因為不喜歡，所以要求很低，不討厭就好。
她總算明白了這句話。
可即便如此，這種感覺依然讓人覺得很不爽。
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和傅辛言一樣，都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