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之中,太子一直處於弱勢,環境逼得他如風的笑容沒了,如水的眼神也沒了,徒留疲倦。他心底一向為之惋惜,錯生在複雜混濁的皇宮之中,如今他卻親手把太子逼上死路,落得如此下場,楚景沐無法自欺欺人,說自己無動於衷。
宮門拉開,一聲沉悶的聲響在夜色中寂寞沉重地迴盪,悠悠地圍繞在太子府中。那瞬間,肖樂和林龍有瞬間的惶然,眼睜睜地看著楚景沐走出來,身後一團晦澀。
「太子畏罪自殺!」他平靜地宣佈太子的死訊,肖樂林龍同時一凜,眼光垂下,誰也不敢透過宮門向裡窺看,清清淡淡的影子在地上圈著一片又一片的陰影,四周靜默。
「王爺,太子府邸裡的人怎麼辦?」
太子有正妃一名,側妃兩名,兩個女兒,一個不足滿月的兒子。
楚景沐略一沉吟,抬頭望看不遠之處那片嚶嚶之聲,面若寒冰,「侍女送見浣衣局當奴婢,侍衛歸到禁軍,置於孩子,怎麼說也算了皇家之後,送進宮給皇后撫養。」
「是!」
太子畏罪自殺一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很多百姓都為他不值,可朝廷之上,除了少數幾位大臣,大多都對這事三緘其口。各自在心裡算帳,形勢越加嚴峻。
太子一死,儲君之位空懸,對晉王榮王而言可謂是半喜半憂,太子死後,皇帝還在昏迷之中,晉王榮王相持不下,共同監國。
此事被世人稱為東宮之變。
蘇綠芙也聽說太子自殺一事,宮中傳遍了,太子一死,國無儲君,鳳君政和榮王呼聲最高,太子死了,很顯然不利於楚景沐,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心情不好,胃口也不佳,蘇綠芙進食本就少,心情影響食慾,午膳幾乎沒動,明珠明月勸不動她,正在此時,鳳君政來了,明珠明月鬆了一口氣。
蘇綠芙並不理他,仍然賞窗外風景,鳳君政見桌上飯菜完好如初,不禁蹙眉,示意明珠明月出去,「怎麼又不吃飯?」
「不餓。」
「我一會兒就交代明珠,少給你做一些甜點,餓了自己會吃飯。」鳳君政聲音不悅,蘇綠芙回過身來,「你不怕我絕食?」
「我看你也不是會虐待自己的人,最識時務,又懂得怎麼對自己好,豈會絕食。」鳳君政面色冷峻,「再則,苦肉計對本王毫無作用。」
「哦,我明白了,我會想別的辦法。」
鳳君政建議道,「不如來一個美人計?」
蘇綠芙一本正經地道,「多謝王爺提議,我會好好斟酌考慮。」
鳳君政眉目都是笑意,「我很期待。」
蘇綠芙懶得繼續和他鬥嘴,繼續賞景,鳳君政說道,「你最近很有興致,經常賞景。」
「滿園的春色,堪稱人間絕境,不賞豈不可惜。」她笑道,轉而搖頭狀作歎息,「可惜了,迷人春景並不常在,徒惹戲春之人心傷罷了。」
「你若喜歡,本王可以讓你年年四季都能看到這樣的春景。」
蘇綠芙斜睨他一眼,緩緩道,「春花秋月,各有千秋,萬物本身就各有壽命,春季花,秋季月,各有相屬,各有顏色,王爺又何必強求。」
「強求?」鳳君政微微輕吟這兩個字,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雙手負於背後,冷冷一笑,「強求又如何?我不信命,只信人定勝天。強求的結果,誰又能料到是什麼?」
「那可真巧了,我也不信命,卻懂得一個道理,有時候命運確實讓人無奈至極。」
「王妃是在告訴本王,你不會屬於我?」鳳君政的語氣明顯有了波動,惱意甚重。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對她如此的忍讓,已經超乎平常的界限,一再的任由他挑戰他的權威和底線,卻捨不得一絲一毫的責備。
「沒有一個人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我只有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何人。」女人離了男人並不一定就是悲哀,她即使不在任何一個人身邊,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蘇綠芙見他要動怒,慌忙抬頭笑道,「王爺,你脾氣不甚好,真該好好克制一下你的脾氣,動不動就發怒,聽說經常動怒的人很短壽。」
「你還沒見過本王脾氣差的時候。」鳳君政陰鷙道。
蘇綠芙面露笑意,「感謝王爺如此厚愛,這真是我的榮幸。」
「你……」
「太子死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蘇綠芙變了話題。
鳳君政臉上的怒意漸斂,輕描淡寫,「太子又不是本王所殺。楚景沐陽奉陰違,和榮王聯手勾結皇城四將軍,聯名上書,陷太子於不忠不義,一步一步把太子逼死在太子府邸的崇華殿,這事和本王一點關係都沒有。」
蘇綠芙道,「王爺,不費吹灰之力,借刀殺人,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你倒是挺維護他的。」
「不是我要維護他,我從商多年,多多少少也聽得一點朝廷上的事,太子優柔寡斷,天生就少了君主的霸氣,他如果能順利登基,也是個空頭皇帝。權力不也在你和榮王手裡,日日夜夜這樣防著,我看他也早就疲憊,說不定還得感謝楚景沐。再說了,以你們對權力的慾望,會讓他活著這麼多年,已經是他前生積福賺來的。」蘇綠芙遺憾地說,「太子的死,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所以兇手是誰,倒不重要。」
「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蘇綠芙道,「太子不死,皇帝病重,晉王你就算是登位也名不正言不順,按常理推斷,他非死不可,有什麼好驚訝的。」
自那天楚景沐進宮,她就知道他的耐心已磨得差不多,鳳君政的耐性也快消耗盡了,太子首當其衝,定非死不可。只是想不到,這件事由楚景沐親自去辦而已,記得以前楚景沐提起太子,倒是有一些同情他的。
「你知道楚景沐的心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