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櫃檯裡的店掌櫃見幽夢背著包袱,手握寶劍踱來,眸底閃過一絲狐疑,便問道,「姑娘,你這是要離開?」
幽夢點點頭,說,「是,我要退房。掌櫃的,這幾日多虧有你照顧,我在此謝過了!」
「姑娘言重了。哦,對了,上次公子托人送來的十兩銀子,除去房錢、飯錢,還剩下一切,我這就拿給姑娘。」
「額,不用了。掌櫃的,你留著吧,我走了!」幽夢一想到那十兩銀子是蕭花賣身換來的錢,心中就一陣酸澀,便拒絕道。
店掌櫃也猜到幽夢心中所想,便歎了口氣,說,「那好吧,姑娘,路上小心,保重!」
「嗯。」
說完,幽夢便轉身剛要離去,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問道,「掌櫃的,你知道翠紅樓怎麼走嗎?」
「怎麼,姑娘,你要去翠紅樓?」
「是。」
「姑娘,恕在下直言,那種地方姑娘還是不要去為好!」
幽夢淡淡一笑,說,「掌櫃的,謝謝你的好意,我有分寸的,還請掌櫃的指條明路。」
見幽夢態度堅決,店掌櫃也不好多說什麼,暗暗歎息一聲,答道,「從小店出去,一隻向右走就到了。」
「多謝掌櫃的,我告辭了!」
於是,幽夢轉身,拄著枴杖慢慢踱出了客棧,轉身向右走去,逐漸消失在店掌櫃的眸中。店掌櫃收回目光,哀歎一聲,「自古情關難過啊!」
*
天漸漸黑了下來,幽夢拄著枴杖一步一步向翠紅樓走去,耳邊隱隱傳來女人媚笑的聲音,還有男子淫-亂的調情聲。幽夢知道她很快就到目的地了,心不由地提了起來,馬上就要見到花花了,也不知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可此時她也顧不上許多了,一心要把蕭花救出來。
走到翠紅樓門口時,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大爺,來我們翠紅樓吧,今晚星辰公子會拍賣初夜,您說不定有機會啊!來,進來看看嘛!」
幽夢訝異地頓下腳步,腦中盤旋著那句話——拍賣初夜?幽夢下意識地睜大了眸子,她知道眼下迫在眉睫,她必須把蕭花救出來。
幽夢立即加快腳步朝著那個女子的聲音走去。
翠紅樓門口站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其中一個穿著綠衣長裙的姑娘見身著黑衣,拄著枴杖的美麗女子走來,不禁嘲諷地勾勾唇角,踱向幽夢身邊。
「我說姑娘,你眼神不好,就別亂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快離開吧!」綠衣姑娘說道。
幽夢頓下腳步,問道,「請問,這裡可是翠紅樓?」
「你這不明知故問嘛!」綠衣姑娘懶洋洋地答道。
「再請問,這翠紅樓裡可有位星辰公子?」
綠衣姑娘的眸中閃過一次嘲諷,譏笑一聲,「喲,你一個女兒家也來看望星辰公子!呵呵,怎麼,想讓星辰給你開苞啊?」
聽到綠衣姑娘的淫詞碎語,幽夢嫌惡地皺皺眉,心中徒然升起一絲怒火,她扔掉右手的枴杖,用右手的食指猛地在綠衣姑娘身上一點,綠衣姑娘當下身體一僵,如同雕塑。
「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動不了?」綠衣姑娘驚惶地皺皺眉,問道。
幽夢上前一步,在綠衣姑娘的耳邊輕聲道,「帶我進去,我就解開你的穴道,你要是敢喊,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綠衣姑娘這下慌了,額頭漸漸滲出點點汗珠,她沒想到幽夢一個盲人居然會武功,她的小命攥在了幽夢的手裡。於是,綠衣姑娘驚慌道,「好,我答應你,我帶你進去,我不喊。」
聞聲,幽夢抬起右手在綠衣姑娘的身上又點了一下,解開了她的穴道。
綠衣姑娘剛要喘口氣,幽夢的右手又突然緊緊地握住了她的左手脈門,小聲警告道,「我現在扣住了你的脈門,你要是敢耍花樣,只要我稍微一用力,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綠衣姑娘訕訕地嚥了下口水,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放心,我說到做到,走,我帶你進去。」
於是,幽夢左手握著寶劍,右手扣著綠衣姑娘的脈門,跟著綠衣姑娘緩緩走進了人聲鼎沸的翠紅樓。
「姑娘,你要去哪兒?」綠衣姑娘將幽夢帶到一樓大廳,小聲問道。
「聽說星辰公子會上台表演?」幽夢問道。
「是,等下就輪到星辰公子表演了。」
「帶我去一個隱蔽的角落。」幽夢說道。
於是,綠衣姑娘領著幽夢來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在一張桌邊。
見幽夢坐下,綠衣姑娘說,「姑娘,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幽夢將寶劍放在桌邊,不以為意地答道,「你先坐下。」
綠衣姑娘無奈,只好坐到幽夢的身旁,可剛落座,幽夢的左手立即點了她的睡穴,綠衣姑娘還未回神就趴在了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幽夢也適時鬆開了她的脈門,淡淡道,「對不住了,我不能讓你去通風報信!」
這時,喧囂熱鬧的大廳突然靜了下來,幽夢腦中警鈴大作,右手下意識地抓住了放在桌邊的寶劍。
*
一身白衣長袍,面戴白紗的蕭花輕盈地走上看台,兩個丫鬟適時抬上一張矮桌,將古琴放到桌上。蕭花衝著台下的成群結隊的人微微頜首,便坐到矮桌邊,抬起兩隻白皙、纖細的手緩緩波動了琴弦。
坐在角落中的幽夢,豎起耳邊認真地聽著,當聽到一陣悠揚,婉轉的琴聲時,幽夢猛地睜大了眸子,她知道此時彈琴的不是別人,正是蕭花。雖然她沒聽過蕭花彈琴,但出於一種直覺,又或者琴聲中的哀怨、無奈與羞愧讓幽夢確信無疑——蕭花就在台上。
幽夢的心中升起一絲絲酸澀,她知道蕭花從一個高高在下的王爺,變成如今在青樓賣藝的兔兒爺,很大緣由是因為她,這讓幽夢很感動,同時也很自責。她不希望蕭花糟蹋自己,更不希望是為了她自我作踐。想著想著,幽夢不禁心疼地歎了口氣。
不知不覺,一曲完畢,蕭花的雙手從琴弦中移開,起身,作勢就要下台,誰知紅姑和兩個黑衣打手適時走上看台,攔住了蕭花。
「星辰,先別忙著離開,我有話要說。」紅姑說完,便越過蕭花走到看台的前面,而兩個黑衣打手各自抓住了蕭花的手臂,迫使蕭花動彈不得。
蕭花不滿地皺皺眉,側頭對著一個打手,厲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放開我!」
「公子息怒,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如果公子不願受傷,就請公子配合。」打手輕聲道。
蕭花試著掙扎幾下,無濟於事,便無奈地歎了口氣,任由兩個打手禁錮著他。
這時,台下的男人們不住地起哄,大聲喊著,「再談一曲,星辰!」
「再來一曲!」
甚至有的男人向台上拋出了銀票。
紅姑笑了笑,抬起雙手拍了拍空氣,大聲喊道,「大家稍安勿躁,聽我說。」
聞聲,大廳再次靜了下來。坐在角落中的幽夢聽見這道女聲,心中狐疑:這個女人就是傳說中的翠紅樓的老鴇——紅姑嗎?如果是她,那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見四周安靜下來,紅姑再次大聲喊道,「各位,今天是星辰公子的大日子。」
「什麼大日子啊?」台下的一個男人喊道。
紅姑笑了笑,說,「今天是星辰公子賣掉初夜的日子,大家說這是不是大日子啊?」
紅姑的話猶如一聲悶雷在眾人的心中炸開了,尤其是當事人——蕭花完全傻掉了。他睜著大大的眸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怪不得剛才在房間紅姑跟他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原來、、、、、、
坐在角落中的幽夢,倒是沒有多麼驚訝,在走進翠紅樓前,她便聽到了今日星辰公子要拍賣初夜的消息,此時聽到紅姑宣佈此事,幽夢只覺得怒火心中燒,抓著寶劍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台下的眾人不禁又開始起哄,爭相恐後地喊著,「我要買星辰的初夜。」
「我要買!」
「我要買!」
見眾人十分踴躍,紅姑滿意地笑了笑,剛要開口,身後便想起蕭花憤怒的吼聲。
「我不要!」
蕭花的吼聲猶如晴天霹靂,鎮住了大廳內的所有人,包括角落中的幽夢。
大廳再次變得鴉雀無聲,眾人將視線都集中在蕭花的臉上。此時蕭花的手臂被兩個打手禁錮著,蒙著白紗的臉上只有那對眸中閃著悲慼與憤恨、堅定的光芒。
紅姑微怔,立即回神,不自然地笑了笑,衝著台下大聲喊道,「大家看我們星辰公子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