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瞭然地點點頭,起身踱到書桌邊,端起桌上的一把古琴,轉身走到蕭花身旁,放到桌上,說,「星辰,彈一首你最拿手的曲子。」
「好。」
於是,蕭花抬起兩隻白皙、纖細的手放到琴弦上,上下撥動,婉轉、悠揚、流暢的琴聲隨之而出,飄蕩在空氣中。
站在一側的紅姑略顯訝異地睜大了眸子,她沒料到蕭花居然彈得一手好琴,這樣的琴技,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是練不成的。紅姑不禁對蕭花刮目相看。
一曲完畢,蕭花的雙手從琴弦上移開,淡淡道,「談完了。」
紅姑抬起雙手『啪啪』拍了兩下,感歎一聲,「星辰,本來我以為你還要接受訓練,現在一看,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明天你直接上台演出。」
蕭花苦笑一下,點點頭。
「走,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看看。」
於是,蕭花起身,跟著紅姑離開了房間。
紅姑領著蕭花上了三樓,來到角落的一間屋子。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精緻的擺設和淡雅的裝飾。
紅姑環顧四周,問道,「星辰,怎麼樣?這屋子你滿意嗎?」
蕭花打量一下四周,不以為然道,「很滿意。」
紅姑點點頭,說,「這間屋子是給歷屆的花魁準備的。今年的花魁還沒有選出,不過我想,非星辰莫屬。」
蕭花自嘲地勾勾唇,說,「一個男人選花魁?豈不讓世人恥笑!」
「星辰何必在意世人的想法!世人所謂的恥笑不過是針對那些打破常規的人!其實,真正可笑的是那些世人,因為他們墨守成規,不懂得變通!」
蕭花略感訝異地扭頭睨著紅姑理所當然的神情,他沒想到一個妓院的老鴇會說出這番話來!
紅姑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蕭花的肩膀,說,「星辰,估計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等會兒就有丫鬟把晚飯送來。」
說完,紅姑轉身作勢就要離開房間,剛走出兩步,她突然頓下腳步,轉身重新踱到蕭花身前,從衣袖中取出十兩碎銀放到蕭花的手中,說,「這只是零花錢,拿去用吧!」
額,蕭花略感訝異,低頭看看手中的碎銀,沉重道,「謝,謝謝。」
紅姑笑著拍拍蕭花的肩膀,便轉身離去了。
蕭花坐到桌邊,一隻手支著頭,垂喪著臉,不住地歎氣,他就這樣把自己賣出去了?一百兩,才一百兩!沒想到他堂堂的花王爺居然這麼不值錢!唉!
過了一會兒,『咚咚』兩道敲門聲響起。
蕭花立即回神,正襟危坐,大喊一聲,「進來。」
隨即,『咯吱』一聲門開了,一個身著粉衣丫鬟服飾,梳著兩個包子頭的小丫鬟端著飯菜走了進來。蕭花認出這個小丫鬟就是昨天見到的那個丫鬟,好像叫小玲。
「小玲見過公子。」小玲恭敬道,然後踱到桌邊,將飯菜放到桌上。
「公子慢用。」
隨後,小玲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間,闔上房門。
蕭花睨著眼前可口的飯菜,暗自歎了口氣,不禁想到了幽夢,也不知幽夢吃晚飯了沒有!
*
又是一整天過去了,蕭花還未回來,幽夢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心情煩躁,不住地咒罵道,「這個花花,釣魚又釣了一天,估計一條魚也沒釣上,天都黑了,還不回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房門仍舊沒有發出熟悉的『咯吱』聲,幽夢心中的擔憂愈發深重起來,她雙手攤開放在身前,慢慢地踱向門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不到東西,幽夢和其他盲人一樣,雙手放在身前,走得很慢,摸索著向門口走去,途中時不時地撞到桌子,發出『嘎』的一聲。客棧裡吃飯的人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睨著幽夢,有的人一臉哀歎,有的人一臉鄙夷,有的人一臉可惜。幽夢雖看不到,但是她也能猜到眾人的神情,不禁小臉一紅。
幽夢感受到面前一陣秋風襲來,渾身一涼,料想已經走到了門口,幽夢雙手摸著門框,倚在門邊,睜著滿是血絲的眸子靜靜地等待著蕭花的歸來。
站在櫃檯內的店掌櫃見狀,適時走出櫃檯,踱到幽夢的身邊,說,「姑娘,你眼睛不好,怎麼出來了!這裡冷,還是回房去吧!」
「不,我在等人。」
「姑娘等的是那位俊俏的公子吧?」
「正是。」
「這兩天那位公子總是早出晚歸,今天似乎更晚了些。」
「是啊,他說去釣魚,沒想到都這麼晚了還不回來。」
釣魚?店掌櫃狐疑地皺皺眉,他可不認為蕭花是去釣魚了,但是他也不想說出自己的猜測。
「姑娘,你坐下等吧!」
「額,好吧,謝謝。」
於是,店掌櫃扶著幽夢坐在了離門邊最近的一張桌邊,並端上一壺熱茶好讓幽夢取暖。
幽夢雙手握著熱茶壺,坐在桌邊,靜靜地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客棧裡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但卻沒有蕭花的身影。這時,一個膀大腰圓,一臉連毛鬍子的男人擺著肥臀向幽夢踱來。他的眸子滿是淫慾,唇角噙著一抹邪笑。
胖男人坐到幽夢的身旁,伸出一隻長臂猛地摟住幽夢的肩膀,輕佻道,「美人,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啊!要不要哥哥陪陪你啊!」
幽夢嫌惡地皺皺眉,厲聲道,「公子,請你把手拿開!」
「哈哈,拿開!拿到哪裡去啊!」胖男人攬著幽夢的手,禁不住下移,幽夢著實怒了,曲起一個胳膊肘對著胖男人的胸前猛地一撞。
胸口的劇痛迫使胖男人『啊』地疾呼一聲,身體條件反射地向後倒去,『撲通』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打我!」胖男人咒罵一聲,站起身,伸出一隻大手,作勢就要扇向幽夢的臉頰,奈何聽力極好的幽夢,已經預知胖男人的動作,沒有給他機會,轉身,抬腳猛地踢到了胖男人的垮下。
只聽到胖男人淒慘地『啊』地大叫一聲,皺著胖臉,雙手捂著劇痛的下身。
幽夢厲聲道,「滾!別來煩我!否則我讓你斷子絕孫!」
胖男人這次沒有回話,憤憤地瞪著幽夢的側臉,心虛地撇撇嘴,如今他知道幽夢會武功,他當然不敵,於是,胖男人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客棧。
耳邊恢復了平靜,幽夢重新雙手握著溫熱的茶壺,耐心等待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午夜,幽夢手中的茶壺早已沒了溫度,可幽夢仍舊握著。
客棧的一樓漸漸靜了下來,只聽到店小二放門板的聲音,其他的客人要麼走了,要麼回房睡覺了,只有幽夢還坐在離門邊不遠的桌邊,仍舊等著蕭花。
店掌櫃從櫃檯走出來到幽夢身邊,說,「姑娘,別等了,已經到子時了,那位公子估計不會回來了。」
幽夢暗自皺了下眉,堅定道,「不,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姑娘,那你回房去等吧!」
「不,我要在這兒等他。」幽夢固執地答道。
見幽夢態度堅決,店掌櫃也不好再勸說,暗自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店小二在幽夢的桌邊放了盞點燃的燭台,雖然知道幽夢看不見,但還是預備著。
客棧的一樓寂靜無聲,只有一盞燭台發著微弱的光。幽夢坐在桌邊,從開始的正襟危坐,到一隻手拄著下巴,到最後雙臂彎曲放到桌邊,頭枕在臂彎沉沉睡去。整整一夜,幽夢一直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桌邊,等待著蕭花,奈何始終沒有聽見那道熟悉的、略顯尖銳的嗓音。
清晨,一道尖銳十足的『咯咯咯』雞鳴聲響起,幽夢被驚醒,猛地抬起頭,睜開滿是血色的眸子,腦中很是懵懂。這時,那道『咯咯咯』的雞鳴聲再次響起,幽夢這下明白了——天亮了!她趴在桌邊睡了一夜!那,花花呢?他回來了嗎?
幽夢趕忙起身,迫不及待地作勢就要奔向房間,奈何她如今是盲人,剛跑出幾步,就被一張桌子腿絆倒在地。
恰巧這時,店小二適時出現,見幽夢趴倒在地,微驚,趕忙跑了過來,扶起幽夢,問道,「姑娘,您沒事吧?」
「額,我沒事。」
幽夢推開店小二的手,再次向房間奔去,不巧又被一張桌子腿絆到,『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店小二見狀,上前兩步,再次將幽夢扶起,問道, 「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回房。」
「那小的扶您去吧!」
「謝謝。」
於是,店小二扶著幽夢快步來到房門口,幽夢急切地『咯吱』一聲推開房門,睜著滿是血絲的眸子,喚道,「花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