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在放學的路上被一輛車給撞了,那車速度很快,當場就把他給撞飛出去十幾米,等到送到醫院,人已經不行了。」
雲靜靜聽到這裡,不禁想起幾天前那個想要撞她的出租車。
「那肇事司機呢?」
「被警察給帶走了,那司機倒是沒跑,當場就報了警,還說願意賠錢,可是有什麼用,那胖子還缺錢?要不是警察攔著,我看胖子殺了他的心都有。」
雲靜靜歎口氣:「好好的怎麼出了這種事,這下你打算怎麼辦?」
李素梅出了半天神:「我還能怎麼辦?這個婚,估計是結不成了,看來,我也就是這個命,注定過不了平淡的日子。」
雲靜靜安慰她道:「也沒那麼嚴重,不過是要多等些日子,時間久了,再大的事情也慢慢淡了,這也不是你的錯,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的。」
李素梅搖頭:「你不明白的,你沒在場,沒看到當時的情形,胖子當場就昏過去了,可是他老婆,他老婆也不哭也不叫,就用一種直勾勾的眼神看著她兒子的遺體,誰叫也不理,以前他老婆只要看到我,必定會撲上來亂撕亂打,可是這一次,明明我就在她面前,她卻好像沒看到我一樣,臉上那個神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太嚇人了,我真擔心她會瘋掉。」
「中年喪子,無論是誰都承受不了,更何況她現在除了兒子什麼都沒有了,當然情緒會更激動,你這段時間小心些,就算她找你吵鬧,也要忍讓點,不要鬧出事來,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李素梅看著雲靜靜:「我倒是想她找我吵鬧,如果她找我打找我鬧,倒證明她還是正常的,可是,」她壓低了聲音:「剛才護士要將張磊送到停屍間去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會撲上去不肯,可是她卻一動也沒有動,就站在那兒,看著她兒子被抬到移動病車上,然後推走,那個眼神,簡直就不像活人的,我看著都打寒顫。」
她說著,竟然真的打了個寒顫,顯然對當時的情景餘悸猶存。
雲靜靜也覺得事態很嚴重,想了想,道:「張靈的大姐呢?能不能讓她給勸一下?」
「張靈的媽一聽說孫子出事了,當即就腦溢血了,現在正在手術室搶救呢,張琳在那守著,哪有空啊,那胖子也還在病床上躺著,他老婆在那,你陪我一起過去吧。」
雲靜靜點點頭,她急急忙忙趕來可不就是為了陪她的麼。
兩人進了大廳,電梯前擠滿了人,雲靜靜索性和李素梅兩人沿著樓梯慢慢往上走。
剛剛走到五樓的轉角處,忽然聽到樓上傳來一聲尖叫,接著,便是一陣大亂,有人大叫:「快來人啦!」
「啊,殺人啦,快報警!」
「快叫醫生!」
聽著樓上亂成一片的腳步聲和驚叫聲,雲靜靜和李素梅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駭。
兩人三步並作兩步,拚命地跑上了樓,只見樓道處擠滿了人,有往裡走的,也有往外跑的,兩相擠做一團,將整個樓道走廓塞得水洩不通。
到處是驚呼聲,還有尖叫聲。
而那驚呼聲和尖叫聲的中心,卻正是走廓盡頭的一間病室。
雲靜靜看到李素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幾乎是不顧一切地撲入人群中,心頓時沉了下去。
雲靜靜緊緊跟在李素梅身後,奮力朝人群中擠過去,不時替她將周圍的人群擋開。
混亂中,她的頭髮散了,耳環也不知道被誰擠掉了,扯得耳朵生疼,腳上更是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腳,再看李素梅的情形,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李素梅一聲不吭,只是一個勁地朝前擠著,雲靜靜也只好咬著牙硬撐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雲靜靜忽然覺得身邊壓力一輕,回頭看去,原來終於擠到了走廓盡頭……
她大口喘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李素梅一聲大叫,聲音淒厲而恐懼。
雲靜靜猛然一回頭,然後,看到了一幅令人無比駭然的場面。
病室裡,到處是飛濺的鮮血,到處是濃濃的血腥味。
張靈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整個上身完全被鮮血浸透,而他的身體裡,仍然在不停地流出血來,從身上流到床上,再從床上流到地上,地面上,一條蜿曲的血路一直蔓延到門口。
在他身上,正坐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她的頭髮上、臉上、手上,甚至身上都是血跡斑斑,尤其是臉上,血跡從額頭流下,劃過眼睛,再到下巴,就彷彿兩條血淚,令人觸目驚心。
她的手上拿著一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沾滿了血跡,一直流到她的手上,沾染了滿手的鮮血,可是她卻渾然不覺,只是看著張靈,嘴裡喃喃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雲靜靜彎下腰去,劇烈地嘔吐起來,身旁,李素梅已經癱倒在地。
這時,幾名保安終於趕來了,他們上前將汪玉芬手中的刀奪下,拉到一邊,小心地看著,幾名醫生迅速上前對張靈實行急救。
汪玉芬任由那幾名保安將她的雙手反剪,絲毫也不反抗,嘴裡仍然在不斷地說著。
「……爸爸已經來陪你了,媽媽馬上也會來陪你,咱們一家終於要團圓了,你別怕,再等會,我們馬上就來陪你了……爸爸已經來陪你了……」
警察還沒有趕到,保安也不敢擅自做主,最後還是院長發了話,讓他們先把汪玉芬帶到隔離室,並再三叮囑要看好,千萬不要讓她尋了短見。
病床上這一個已經是凶多吉少,如果汪玉芬再死了,那他這個院長估計也就當到頭了。
汪玉芬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對,被保安押著往門外走的時候,她看到了癱坐在一旁的李素梅,突然掙扎起來,幾個保安唯恐她要掙脫出去尋死,急忙加大了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