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領導們看過一次之後就不再來,而雲靜靜也隨後拒絕了幾次記者的採訪,慢慢地,記者們對她這個「不合作」分子也就不感興趣了,反正這次的事件這麼大,受傷的病人也不止她一個,願意接受採訪的人多著呢。
所以,她這個病房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
智成天在正月初八的時候便不得不結束假期回隊裡上班去了,不過每天下了班他必定準時前來報道,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瓶,裡面的湯花樣百出,從烏魚湯、財魚湯到烏雞湯、筒骨湯,一連幾天都沒有重樣的。
雲靜靜很是過意不去,再三要他不要再弄了,可是智成天卻笑著說他也是受人之托,而且那人還說了,如果她不喝完,就是嫌棄他手藝不到家。
可是那保溫瓶實在不小,就算分了一半給李素梅,雲靜靜也喝不完,最後無奈,只好強迫智成天同她「有福同享」。饒是這樣,幾天下來,雲靜靜也覺得自己撐了一肚子油水,只怕出院之後體重又要增加不少了。
雲靜靜一邊喝湯一邊抱怨道:「如果喝胖了嫁不出去,我就要你負責。」
「好啊,我樂意之至。」智成天笑呵呵地道。
自從雲靜靜住院後,兩人之間彷彿隨意了許多,像這樣的玩笑話說起來也不像以前那麼尷尬了,有時候雲靜靜忍不住會想,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藍顏知已」?
除了腿,雲靜靜並沒有受什麼外傷,身上的軟組織挫傷在幾天後就好得差不多了,雲靜靜在獲准醫生批准可以走動的當天,就坐上輪椅去找李素梅。
從神經科到骨外科有一段距離,一路上,雲靜靜都在想著,見到李素梅後要怎麼跟她說自己把她從窗戶上推出去,害她骨折的事,雖然智成天說李素梅不但沒有怪她,反而很感謝她,可是雲靜靜心裡還是有點不安,如果不是她多事那一推,李素梅的頸椎就不會有問題,說不定連肋骨都不會骨折,自己真是好心辦了壞事。
李素梅的病房裡很安靜,雲靜靜有些意外,想不到性格跳脫的李素梅竟然也有安靜的時候。
她好奇地推開病房門,正和聞聲望來的李素梅四目相對。
雲靜靜便看到一個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脖子上掛著笨重的牽引環,就連身上也綁著特製托板的「木乃伊」。如果再把腳吊起來,活脫脫就像一部港台喜劇片裡的搞笑角色。而且由於行動不便,在聽到推門的聲音後以一種僵硬的姿態緩慢地將臉偏轉九十度,看上去,就像電影裡的慢動作重放一樣,既滑稽又好笑。
「哈哈哈……」
雲靜靜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
「木乃伊」瞪著一雙眼睛怒視著雲靜靜,嘴裡還發出惡狠狠的聲音:「不許笑!」
只是可惜,她的造型嚴重影響了眼神的殺傷力,而且,由於肋骨骨折不能有劇烈動作,那句原本應該是充滿威脅的話幾乎是從氣管裡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聽在雲靜靜耳中,更是笑不可抑。
雲靜靜兩個肩膀劇烈地抽動著,直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整個人差點從輪椅上滾了下去。
李素梅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此時瞪得和牛眼一般大,以一種要殺人的目光看著雲靜靜。
「哦,不好意思啊,我不該笑你的。」雲靜靜好容易忍住笑,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沒什麼誠意地道歉:「實在是你這個形象,太讓我意外了。」
李素梅不能動彈,只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來表示自己的憤怒和不滿。
雲靜靜也知道自己這種舉動有幸災樂禍之嫌,忙左顧右盼:「咦,不是說你們家胖子一直衣不解帶地隨侍左右嗎,怎麼這會不見了?」
李素梅兩隻眼珠子滴溜溜往左邊一轉,雲靜靜便看到床頭的櫃上有一隻開水瓶蓋,當下笑道:「哇,還真是無微不至啊,看來你這次是因禍得福了。」
李素梅沒說話,目光轉到雲靜靜身上,眼中忽然有了關切之意:「你的腿怎麼樣?」
雲靜靜知道她的擔心,便笑道:「放心吧,沒瘸也沒癱,只是神經受損,要復健過後才能恢復行走。」
她看看李素梅,又笑著補上一句道:「比你這『木乃伊』的造型可差得遠了。」
李素梅原本一肚子的擔心,被雲靜靜這樣一說,頓時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對著雲靜靜吹鬍子瞪眼:「聽說,是某個人從車子的窗戶上把我推下去的?」
「啊,這個啊,」雲靜靜乾笑道:「我當時可是抱著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想法,怎麼說,這動機也是無比偉大的吧。」
「可是我還聽說,其實當時一點危險也沒有,是某人被煙給熏昏了頭,自以為快要死了才幹的蠢事。」
雲靜靜難得的臉紅了一下:「當時煙那麼大,我聽著外面也沒動靜,還以為死定了,哪想得了那麼多啊,再說,我原本是想讓你慢慢溜下去的,可是後來實在沒力氣了,手一軟,你就『啪』一下掉下去了,你知道的,我的腿卡得死死的不能動,就算想拉你也辦不到啊。」
「你真是笨死了,」李素梅突然激動起來,也顧不得再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了:「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有心思去管別人,告訴你,你要真為了救我把自己搭上了,我可不會感謝你的。」
「好,好,我知道了,」雲靜靜忙安撫她道:「現在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你別激動。」
「梅梅,怎麼了,醫生不是說盡量不要高聲說話嗎,萬一碰著傷口骨頭長錯位就麻煩了。」
隨著話音,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雲靜靜猜想一定是李素梅的男朋友打水回來了,忙把輪椅轉個身,想和他打個招呼。
「咦,是你?」
「是你?」
兩人一見面,竟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