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瀟瀟 奉命出征 波濤滾滾 第二十三章 美麗海疆(2)
    鄭耀祖的目光移到海灘上的一艘木船上,這是一艘被廢棄的小船,靜靜地躺在泥潭中,船身陷在海泥裡,細細的波浪環繞著船體,晚霞給它披上了一件金色的衣裳。

    鄭耀祖若有所思,輕聲地朗誦道:

    一隻殘破的木船,

    靜靜地躺在

    沙灘上。

    默默地

    述說歲月的滄桑。

    潮水漂白了

    青春和夢想;

    光榮與驕傲

    都付與命運無常。

    沙蟹在身下做窩,

    海草在臉上生長。

    只有船頭依然高傲,

    波浪卻遠在天邊。

    哎!

    誰人與我

    諦聽大海的呼喚,

    眺望遠方的藍天?

    「老鄭,你這也太傷感低沉了!」周延峰不滿意了,「我們是軍人,要有陽剛之氣!」

    7天的海上巡邏搞得李倫嘉有些疲憊,黃臉膛曬成了黑臉膛,他撿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說:「我們也算是職業軍人,要時刻準備打戰,不知諸位是何態度?」

    「什麼『算是』,我們就是軍人,軍人的使命就是作戰。」周延峰腰桿筆挺。

    李倫嘉說:「我喜歡《木蘭辭》裡的四句詩:『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打仗就是要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和決心,」周延峰望著碼頭的軍艦,「我喜歡屈原《國殤》裡的兩句辭:『出不入兮往不返,首身離兮心不懲。』」

    「我也有點累。」鄭耀祖坐在李倫嘉對過,「你們搞得那麼嚴肅幹什麼,要死也要瀟灑一點,我欣賞王翰的《涼州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李倫嘉嘲笑道:「還是老鄭想的開,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這是豪邁,更是浪漫。」鄭耀祖闡釋道。

    人民解放軍是一支英雄的軍隊,這支軍隊從南昌出發,從井岡山走來,在戰爭的烽火中成長壯大,用鋼鐵的意志和百折不撓的精神,取得了一次又一次輝煌的勝利。人民海軍軍官們用輕鬆的語調談論戰爭,看似輕鬆的話語,表現出他們不怕犧牲,勇於勝利的信念和為祖國獻身的精神。

    李倫嘉提議說:「不如我們三個來個聯句詩吧?」

    「行。」周延峰贊同,「這倒是消磨時間的好辦法。」

    「聯句詩好像有幾種方法,我們就用跨句聯法,怎樣?」鄭耀祖主張。

    李倫嘉和周延峰都說可以。

    李倫嘉說:「題目就叫《軍艦行》,可以吧,韻腳用江陽韻吧。」

    「我們腦子裡全都是函數、公式這些東西,你就不要用平水韻來折磨我們了。」鄭耀祖反對,「還是用漢語拼音吧,用個最寬的韻腳『安』韻吧。還有,不強求對仗,我的水平可是有限的。」

    「我贊成。用五言詩,簡潔一點。」周延峰說,「我們怎麼排次序?」

    「按軍艦部門的序號排,航海是第一部門,槍炮是第三部門,機電是第五部門。」李倫嘉說,「我是老大,我起句:千錘出深山。」

    鄭耀祖說:「我接下句:焚燒若等閒。」

    「機電長同志,遵守紀律是軍人的第一生命。」周延峰提出異議。

    「航海長用于謙《石灰吟》起句,我也用下句接上,不行啊?」鄭耀祖辯解,「好,我遵守紀律,你請便吧。」

    「我是老二,」周延峰說,「我接:百煉成好鋼。焊花美如畫,」

    鄭耀祖:「巧手制新裝。良材鍛龍骨,」

    李倫嘉:「水面起樓船。日麗送征途,」

    「軍艦這麼快就出船廠了。」周延峰眺望遠處黛色的山巒,「潮滿下重洋。赤道日影短,」

    鄭耀祖思索了一會兒:「極地月色寒。海闊艨艟小,」

    李倫嘉:「風勁軍旗揚。浪高撥斗柄,」

    周延峰一時想不到好句。

    「大風浪來了。」鄭耀祖站起來,搶著說,「雲亂纏桅桿。舟搖乾坤轉,」

    周延峰:「頭暈魂魄散。五臟翻如海,」

    李倫嘉:「四肢軟似綿。幾時現陸地?」

    周延峰:「何處望故鄉?日烤汗鹼重,」

    鄭耀祖:「風刺肌骨砭。苦練戰術精 」

    李倫嘉:「責任擔在肩。礁橫鯊魚伏,」

    周延峰:「流急蛟龍藏。刀槍曜日月,」

    「敵人來了。」鄭耀祖說,「西方有強梁。狼奔豕突惡,」

    李倫嘉:「視我為羔羊。祖國一聲令,」

    周延峰:「禦敵試鋒芒。炮管密如麻,」

    鄭耀祖:「罡風捲硝煙。兩軍決雌雄,」

    李倫嘉:「奮激震海天。」

    周延峰有了好句,接口說:「霹靂追快艇,」

    鄭耀祖:「火球沸深塘。飛雷降驟雨,」

    李倫嘉:「流星織火網。」

    周延峰:「炮轟軍魂壯,」

    鄭耀祖:「電閃豪氣長。」

    李倫嘉:「碧血映長虹,」

    鄭耀祖:「丹心昭日光。」

    李倫嘉:「敵梟折鐵翼,」

    周延峰:「海鷗競飛翔。回看鏖戰處,」

    「按次序該我了。」鄭耀祖說,「波濤染夕陽。」

    「我來結句。」李倫嘉站了起來,「暮色更蒼茫。怎麼樣?可以吧?」

    「你們的都不好。」周延峰說,「高唱凱歌還。」

    「咳,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李倫嘉說,「我說,你們懂不懂規矩?為什麼不遵守規則?」

    鄭耀祖笑了:「好,今天你是老大,你就是王法,你的結句好,算數,我們的作廢,好不好。」

    「航海長,到哪裡了?」劉永業的聲音把李倫嘉從回憶中拉回。

    李倫嘉走到海圖桌前,用手指著海圖說:「政委,現在到了伶仃水道5號燈浮,我們在前面的4號浮轉向。」

    劉永業湊到海圖桌前看了一眼,「哦」的一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何建華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望遠鏡,觀察前面的燈浮標。燈浮標在望遠鏡裡被放大了好幾倍,可以清晰地看到紅色的鼓形標身上有一個白色的阿拉伯數字「4」,燈浮在波浪中不停地起伏搖擺,浮標頂端的燈架不規則來回晃動,給人一種不穩定的感覺。

    何建華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頭有點兒暈,心也似乎晃動起來,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晃動,以前好像沒有這種感覺,今天怎麼了?他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一個穿灰色的卡軍裝的幹部出現在艦橋,他年紀在三十上下,五短身材。他顯然是被海上的奇麗風光吸引住了,像小孩似的雙手撐著舷牆上沿,向前探出身體,時而遠眺海面上羅列的島嶼,時而注視急速駛過的船舶,貪婪地瀏覽海上的景色,恨不得把所有風景都收入眼底。

    鄺興農向那位幹部打招呼:「王軍醫,吃好飯了?」

    王軍醫有點不情願地把眼光收回來,循聲向指揮台望去,尋找回答的對象,發現指揮台有那麼多幹部,有點不好意思:「我上來走走,看看海上風景,可以吧?」

    劉永業說:「王軍醫,你是第一次乘炮艦吧?」

    「是的。」王軍醫說,「還是軍艦好啊,速度比客船快多了,站在最高點駕駛台看風景,真舒坦。劉政委,這次順路搭你們船回海南,給你們添麻煩了。」

    劉永業說:「咳,我們都是海軍,一家人客氣什麼。」

    周延峰走上前說:「噢,你就是搭我們艦去海南的軍醫呀。」

    「我這次可真湊巧了,省了好多麻煩。」話匣子一打開,王軍醫的話滔滔不絕,「我從家裡回到廣州,可是去海口的客船要兩天後才開,只好在基地招待所住下。昨天到基地作戰處找老鄉玩,賀參謀說你們艦要去海南,要是能搭個便船就好了。賀參謀向值班首長請示,首長同意了,我就急急忙忙趕來了。」

    劉永業說:「這就叫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鄺興農說:「你們海南基地的人要探一次家,也不容易。」

    王軍醫說:「可不是,別提多麻煩了。你看,要從三亞坐汽車,順海南島繞半圈到海口,再從海口坐船到廣州,到了廣州還要再坐火車。如果船期沒有趕上,就要在海口等二三天,碰上颱風或大風天氣客船停開,等上個把星期也不稀奇,有時真能把人急出病來。」

    劉永業說:「王軍醫,聽口音你是湖南人吧。」

    王軍醫說:「我是湖南衡陽的。」

    鄺興農問:「你趕在春節前回部隊?」

    王軍醫說:「我這次是到廣州參加總後勤部召開的戰傷急救會議,會議結束後回家住了兩天,所以急著回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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