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瀟瀟 奉命出征 波濤滾滾 第二十三章 美麗海疆(1)
    東方的紅霞燒褪了顏色,太陽從雲縫裡露出半邊臉,把一束光芒斜斜地投射在炮台山翠綠的松樹頂梢,松林鍍上了一層燦爛的金色,整座炮台山顯得金碧輝煌。

    沒有喧闐的鼓樂,沒有歡送的人群,金沙江艦在寂靜中離開虎門碼頭。

    陳偉國口裡含著哨子,雙手拉著旗繩,當最後一道鋼絲繩從碼頭繫纜樁上解掉時,陳偉國運用丹田氣吹響哨子,同時迅速拉動旗繩,悠長的哨音迴盪在青山碧水之間,鮮紅的「八一」軍旗迅速升上桅頂,甲板上的官兵全體立正,向沐浴在陽光中的「八一」軍旗敬禮。

    軍艦銳利的艦艏犁開波浪,向南駛去。

    清晨,晨霧給海面蒙上一層薄薄的面紗。

    一艘進港的萬噸巨輪迎面駛來,外輪在和軍艦交錯的時候,商船上的外國國旗降了下來,向中國海軍軍艦致敬,陳偉國也拉動旗繩降下半旗還禮。

    鄺興農急匆匆跑上指揮台,使勁嚥下最後一口饅頭,正了正軍帽,站定,舉手敬禮:「報告艦長,值班人員:航行值更官鄺興農,航行傳令兵留易斌,操舵兵……」,他側身看了看前部的駕駛室,「操舵兵李力文,信號兵吳玉燕。報告完畢。」

    吳洪坤還禮,關切地說:「觀通長,你這麼急幹嗎,早飯吃好了?」

    「艦長,我吃好了。我怕時間長了,你們的稀飯和饅頭都涼了。」鄺興農說,「副槍炮長,你下去吧,飯菜都替你打好了,放在房間裡。」

    周延峰笑著對鄺興農一拱手:「那你辛苦了。」

    周延峰向吳洪坤報告:「艦長,觀通長值班,我下班了。」他手抓住扶手剛要下梯口,又回過頭問:「艦長,你的飯要不要打上來?」

    海軍條例規定,軍艦進出港或在島礁區等複雜情況下航行時,艦長是不能下指揮台的。

    李倫嘉騰騰地上了指揮台,在梯口和周延峰打個照面。他一邊用手仔細抹著嘴唇,一邊說:「艦長,你的飯放在海圖室,要不要端上來?老周,你的食糧也送到海圖室了。」

    沒等吳洪坤回答,李倫嘉建議說:「艦長,你還是到海圖室吃吧。饅頭沒有一點熱氣,鹹蛋也是涼冰冰的,就是稀飯還有一點溫度,端上來讓風一吹,就徹底涼了。」

    鄺興農說:「艦長,你還是到海圖室吃吧,涼飯涼菜,胃受不了。這裡有航海長幫我看著,附近也沒有什麼船隻。」

    「好吧,有事叫我。」吳洪坤說著和周延峰下了指揮台。

    李倫嘉走進駕駛室問:「文書,有水喝嗎?」

    留易斌說:「航海長,有,我剛打上來的。」

    「這是誰的杯子?」李倫嘉拿起一個杯子問,也不管有沒有人回答,倒了一杯水,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燙得直咂嘴。

    文書留易斌和信號兵吳玉燕都笑了。

    李倫嘉自我解嘲:「吃了冷飯冷饅頭,肚子裡透心涼,喝點熱水增加熱量。」

    周延峰手裡拿著咬了一半的饅頭上了指揮台,走上前奪過李倫嘉手中的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兩口。

    「哎,什麼時候上來個強盜,大白天的幹活!」李倫嘉誇張地說。

    周延峰清了清嗓子,說:「這稀飯又冷又稠,跟泥漿差不多,我到處都找不到開水,後來想起文書打了一壺開水提上指揮台。幸好我動作快,要是晚來一步,這壺水得讓航海長報銷了。」

    周延峰就著開水吃起饅頭。

    「副槍炮長,這要歸功於你手下的兵會拍馬屁。」鄺興農笑說,「劉殿民早早就給你挑了兩個大饅頭。打了一碗最稠的稀飯,稀飯上面能站人,還挑了2個最大的鹹鴨蛋,跟鵝蛋差不多大。」

    周延峰嚥下一口饅頭,說:「觀通長,你別誣蔑我們槍炮部門的同志好不好。這怎麼是拍馬屁?這叫互相幫助!動機是好的,只不過效果差點。」

    「大家知道什麼叫死不認錯了吧。」李倫嘉笑著提起熱水瓶給周延峰續水,騰出一隻手按了按周延峰鼓起的褲袋,「老周,我就不信觀通長的話。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鴨蛋能大到什麼程度?」

    周延峰掏出一個鹹鴨蛋晃了晃:「航海長,你評評理,這是鴨蛋還是鵝蛋?你可要尊重事實。」

    李倫嘉接過鹹蛋,順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周延峰把最後一口饅頭嚥下,擺擺手:「拿去吧。」

    兩個饅頭下肚,周延峰的心裡踏實了許多,他走到舷邊,欣賞海上的風景。

    太陽升高了,晨霧淡了,海水的顏色逐漸變得清澄,映入眼簾的是天光水色相映,島嶼羅列棋布。

    珠江口是一片富饒美麗的海域,且不說它是中國近代許多重要歷史事件的見證,也不說發生在這裡的許許多多傳奇的故事,單就散落在這片海域無數個島嶼的名稱——萬山群島,就可以引起人們無盡的遐思奇想。常年蔥綠的島嶼,高的直插雲端,低的半露海面,排行羅列,橫亙鵠立,層層疊疊,相互遮映。或如漫步的駱駝,或如奔跑的野馬,或如滑行的風帆,或如玲瓏的寶塔,姿態各異,變化萬端。如果是春陽和暖,水氣蒸騰,天光照射,輝映變幻,海面如琉璃一般透明光滑,千山萬島就浮動在這琉璃上面,薄霧繚繞若隱若現,綠樹飄渺帆影滑升,海鳥上下翻飛翱翔,濤聲鳥鳴交相呼應,櫓聲誒乃漁歌悠揚,宛然一幅瑤台仙山的真實景象。

    一座綠樹籠罩的小島兀立在前方海面上,在姿態各異的島嶼中顯得格外突出。

     留易斌指著島嶼問:「航海長,那個島上樹木很旺盛,真好看。那是什麼島?」

     李倫嘉接過周延峰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回原處,說:「那個島很顯眼,是不是?那是伶仃島,你看上面都是高大的樹木,聽說島上有很多猴子,島上的部隊放電影,猴子也聚集在樹上看電影,看到高興的時候,還嘰嘰喳喳亂叫。這裡呢,就叫伶仃洋。」

     「伶仃洋?是不是文天祥《過伶仃洋》詩中的伶仃洋?」留易斌問。

     「你說對了,就是『伶仃洋裡歎伶仃』的伶仃洋。」李倫嘉回答,「文天祥在海豐被俘後,元朝押著他乘船從這裡南下崖門,要他勸降那裡的宋軍。」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周延峰隨口吟道,指著一座形似饅頭的島嶼說,「航海長,從那個饅頭山南面水道進去就是崖門,進了崖門口就到軍馬崗了,對不?」

    「可惜我們現在不去軍馬崗,要繼續向南航行。」李倫嘉有點遺憾。

    「真的,我還真想軍馬崗,那裡夏天最好過了,太陽一下山,空氣就涼爽了,不像廣州,半夜還是熱烘烘的。」周延峰一付懷念的樣子。

    「是啊。」李倫嘉頗有同感,一段美好的回憶湧現在眼前。

    軍馬崗夏天的傍晚,太陽從西邊山頂沉下了,留下滿天的彩霞,從海面吹來的涼爽海風驅散了白天的酷熱。

    軍艦執行巡邏任務下午返回軍港。晚飯過後,李倫嘉、鄭耀祖和周延峰結伴上了碼頭,順著海堤信步走去。

    海堤旁,一座巨大的崖石豎立在晚霞中,三人在崖石前停住了腳步。崖石上有兩行紅色大字:宋丞相陸秀夫攜少帝昺跳海處。

    「好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李倫嘉指著崖石上的字說,「據說這是田漢的手筆。」

    這裡是一個古戰場。

    公元1279年3月19日,(南宋祥興二年二月初六日),南宋軍隊和元朝軍隊在這片海面進行了一場慘烈的海軍大戰。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為了不使戰艦落入敵手,宋軍將數百艘戰艦自行鑿沉,四十三歲的陸秀夫見無法突圍,便背著八歲的趙昺投海,隨行十多萬軍民亦相繼跳海壯烈殉國。宋軍戰敗,南宋滅亡。

    被元軍押到這裡的文天祥眼看宋軍一千多艘戰船化為烏有,十幾萬人浮屍海上,心中非常悲痛。他寫詩說:「一朝天昏風雨惡,炮火雷飛箭星落。誰雌誰雄頃刻分,流屍漂血洋水渾。昨日南船滿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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