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雖然直接,卻也分明。陸雲袖驚的立時站起,離的遠遠地瞅著對方,若用瞅字,大抵是因為這眼神之中藏著太多的難言之隱:有難過、有激動、有悲哀、有委屈,更有決絕。
沈風棲被瞧的有些心疼,二人便這般遠遠的站著對望,良久他終於還是歎了口氣,「也罷,的確不該這般問你。」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倒是陸雲袖撫著淡淡轉涼的手背,輕聲說:「謝謝兄長關懷,弟妹的手已然無礙。」
沈風棲起身,定定的看著陸雲袖,淡然一笑如同清風入懷,「原來這便是弟妹的回答。」
陸雲袖只能保持緘默。
若在前日,恐怕她會義無反顧,只因為他是沈風棲,是世人口中所謂舉世無雙的世子,是無數女子歆慕不已的對象,更是在靈堂之中令她勃然心動的男子。
而今,盡化煙雲。有些時候,錯過便是錯過,並非你執意回首便可挽回。
陸雲袖眸中顯出幾分哀傷之色,「雲袖無德無能,又豈是入得兄長心上的那個人。」
沈風棲那墨如點漆的眸子倒是未曾有任何閃爍,便直直的落在陸雲袖身上,他緩緩啟唇,似是自嘲一般的答道:「說來也是。在下叨擾,弟妹還需多加小心,若有什麼需要相助的,便讓小碧或者小荷來尋我便是。」
他拂衣離去,顯然是心中不悅。
沈風棲快速的走在院中,自是有些氣極,就算小碧小荷與他說話亦是沒有聽清。他也在想這是為何。彷彿從很久前,就認得陸雲袖,自她穿著紅色嫁衣入了門,那心神之間,仿若從未將她的身影淡漠。
或者,正是他與自己的弟弟沈風景關係太好的緣故。
那小子曾說:這李家寄養的那小姐,可真夠可愛,明明自己做不好那樁事,硬是被我打了個賭蹲在樹下許久,笑死我了。
那小子繪聲繪色的講著自己不小心遇見的那個李家小姐,眉目清秀性子堅強,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委實不一般。他因為相中了人家,所以時常偷偷的跑到李家,登牆往裡頭看,看看那李家小姐最近又在做什麼。
若說他內心又如何不矛盾,沈風景的的確確是十分喜愛陸雲袖,他只要一說起她,便眉飛色舞,往常被父王責罵後的萎靡也消失不見。這陸雲袖雖則從未見過,在沈風棲這位世子的心裡倒是越加鮮活。
自見著她的第一面開始,便明白沈風景為何念念不忘。
眸如秋水,身如驚鴻。那般惹人憐愛,卻又分外堅強——或許這樣的女子,才是能入得沈風棲心內去的。早幾日的陸雲袖,分明不是眼下這等冷淡模樣,若僅僅是側王妃,怕是也動搖不了那顆堅定不移的心。
沈風棲站定,靜靜的轉身看向那個清荷自香不染塵俗的小院,目光之中儘是狐疑的神色。
陸雲袖呆呆的看著窗外,一時之間也是五味雜陳。她曉得,自己的一番推拒,已是傷了沈風棲的心。
小碧小荷從外頭跑了回來,小荷搶著說:「少夫人,這藥……」
她一眼看見陸雲袖的手背上已是被抹上藥膏,頓時悟了,「原來世子是來送藥的。」
陸雲袖尚在傷懷當中,倒是小碧似乎覺察到方才世子的臉色不大好,以為二人可能發生了些什麼,小心翼翼的勸了句:「少夫人,方才是與世子爺爭執了麼?」
她與小碧小荷一向親睦,尤其是在清荷小築內,也算無話不說。但對於沈風棲與假夫君一事,陸雲袖是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只好默默扭過頭來,微微一笑,解釋說:「未曾,兄長待我是極好的,哪裡會有爭執一說。」
她引開話題,接過小荷手中那藥,朱紅色的瓷瓶,微微晃動似乎還有極其細微的水波撞擊聲,「這是上官先生開的藥嘛?」
小荷連連點頭,「對,上官先生還特意囑咐,這些日子請少夫人多加休息,莫要再去碰什麼熱燙的東西。」
陸雲袖點頭應了下,隨口打聽,「雖然入了王府好些日子,卻是不曾知曉,府中居然還有醫師,是父王請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