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梟要人,孫藏鋒絕不會給。鬼衙是大皇子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江湖勢力,身上早就打上了秦天雄的烙印,輕易送給他人,讓其他想要投靠秦天雄的人怎麼去想?以後還有人會替他賣命嗎?
可是方梟開口要地盤,也讓孫藏鋒及其為難。他們之所以沒有放棄已經變成廢墟的鬼衙,就是為了藏在地下地煞罡氣。一旦把地皮給了方梟,他們過去的努力就會全部付諸東流,這個損失未免讓孫藏鋒難以接受。
孫藏鋒沉吟半晌道:「鬼衙除了窮山惡水,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如果侯爺想要地皮,老夫可以做主送侯爺一塊比鬼衙大出三倍的風水寶地。」
「我要風水寶地做什麼?修墳建墓麼?」方梟毫不客氣的冷笑道:「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要鬼衙可不是看上了這裡的山窮水惡,我要的是鬼衙下面的地煞罡氣。」
孫藏鋒試探著問道:「不知地煞罡氣對侯爺有什麼用處?據我所知,地煞罡氣除了頗具危險性之外,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如果可能……」
「沒什麼可能!」方梟不等對方說完就打斷道:「我要地煞罡氣是為了煉丹,我要在這修建一座丹堡,為邪派同道培養丹師。我想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給與不給孫先生給句痛快話吧?」
「侯爺容我考慮一下。」孫藏鋒之所以不敢一口回絕,是因為丹堡的牽扯實在太大。可以想像,丹堡一旦落成,不出十年就會變成邪道修士的煉丹聖地。不止關係到整個邪道宗門,甚至涉及朝廷利益。
自從方梟定下了不為他國培養邪丹師的規矩之後,以魔天皇朝為首的大小邪修國度,和大批邪道宗門已經通過各種渠道拜會大夏皇朝,提出各種條件懇求大夏朝廷出面請方梟代為培養丹師,大夏不少官員都已經收了人家好處。要是大皇子這個時候惹翻了方梟,後者一口回絕幾個甚至幾十個勢力,給大皇子帶來的麻煩就絕對不止一點半點了。
尤其在方梟當眾把話挑明的情況,如果孫藏鋒敢一口回絕,不僅會得罪所有邪派宗門,甚至連朝廷裡的刑名一派也會跳出來找他麻煩。本來一個簡單的賠償,現在已經變得異常棘手。
方梟笑道:「孫先生不妨回去考慮一下,這點時間我還等得起。」
「多謝了!」孫藏鋒拱手之間,忽然面露駭然之色。
遠處,一條數十丈的獨角巨蟒,順著鬼衙的建築蜿蜒游來,木槿站在高高昂起的蛇頭上迎風而立,她腳前的蛇口中卻銜著被吞掉了半截的陳鐵。陳鐵胸部以下的身體還露著在蟒蛇的嘴外,烏黑的鮮血順著陳鐵的身體淋漓灑落。
還沒嚥氣的陳鐵斷斷續續的喊道:「統領……孫先生……救我……救我……看在我這些年鞍前馬後的……的份上……」
馬玉麟雙眼赤紅:「方梟,你私入我鬼衙……」
「私入?」方梟冷聲道:「剛剛孫先生已經說了,把陳鐵交給我處置。我只不過沒有麻煩各位而已。」
「你……你們……」陳鐵艱難的抬起手臂指向馬玉麟、孫藏鋒,眼中滿是不甘與怨毒。
木槿輕輕拍了拍巨蟒頭上的獨角,巨蟒擺頭將陳鐵整個吞了下去,巨蟒頸部隆起的人形皮膚漸漸滑向腹部,片刻之間消失不見。
尷尬至極的孫藏鋒只當沒有看見陳鐵被生吞活剝的慘狀,側過頭去緊走幾步,急急忙忙躲進鬼衙客房。
這種時候他實在不適宜留在那裡。
鬼衙下屬眼睜睜看著同僚被蟒蛇吞噬,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之感,神情複雜的看向統領。但是,陳鐵之死已成定局,馬玉麟再怎麼不甘也於事無補,只好從其他方面找回點面子。
馬玉麟鐵青著面孔道:「陳鐵已死,侯爺應該滿意了吧?求侯爺賜還陳鐵遺體遺物,容我妥善安葬,以全同僚之義。」
方梟無奈攤手道:「屍體早被蛇吞了,想讓它吐出來估計不大可能,如果統領有暇,不妨等著它把陳鐵排出來。我想那大蛇不會把陳鐵完全消化,總能給統領剩下點什麼念想。」
「你你……」馬玉麟氣得渾身亂抖,奈何方梟現在的實力超出鬼衙多多,還披著侯爵的虎皮,他想要動方梟難如登天。馬玉麟氣了半天才沉著臉道:「陳鐵的鬼旗呢?」
方梟好整以暇的問道:「木槿,陳鐵的鬼旗哪去了?」
木槿面無表情道:「屬下沒有看見!」
方梟轉身道:「你聽見了,我的屬下說沒看見!」
「胡說!」馬玉麟怒道:「陳鐵從不離開鬼旗,鬼旗分明被她私吞了。」
方梟冷聲道:「你的兩個手下去了半天還沒回來,說不定已經監守自盜,帶著法寶逃逸了。」
馬玉麟氣得滿臉通紅:「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簡直就是誣陷!」
「誣陷也好,胡說八道也罷!你有證據麼?」方梟虐笑道:「要不,你把那兩人叫來,我們當面對質?」
馬玉麟聲音漸冷:「我的兩個手下只怕早成了無頭冤魂了吧?如果侯爺心中沒鬼,就讓我對你那屬下施展收魂大法……」
「放屁!」方梟勃然大怒:「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手下動手。來人,立刻剿滅鬼衙,雞犬不留。」
方梟一聲令下,破軍弩立刻傾天而落,齏星炮震天怒吼,無數令人心悸的光幕瞬間覆蓋了大半個鬼衙,誰也沒有想到方梟說打就打,毫不留情。僅僅一瞬之間,鬼衙屬下就折損半數以上。
一輪齊射過後,殘狼衛、不死旗抽出兵器擬身而上,與鬼衙下屬廝殺在一處。幾個跟來助威的邪派高手,不用方梟說話就向馬玉麟、司徒千斬幾個鬼衙的有數高手凶狠撲去。
秘密聯絡秦天雄的孫藏鋒聽見外面炮聲隆隆,殺聲震天,心下一驚幾步搶到屋外卻見鬼衙下屬橫屍遍地,殘狼衛正腳踏屍首追殺鬼衙部眾。
「這是怎麼回事?」孫藏鋒避開殘狼衛衝到方梟附近疾聲道:「你答應過放過鬼衙的?」
方梟冷聲道:「我是答應過,但是鬼衙卻把我的好心當成軟柿子,想拿捏我方梟也得看看他們長沒長那個腦袋。」
方梟聲音陡然拔高:「給我狠宰,一個不留!」
「你……」孫藏鋒厲聲道:「你如此不講情面,就不怕日後有人找你算賬嗎?」
方梟面無表情:「我打狗之前已經看了主人,可是那條狗卻不知進退,還想呲牙咬人。說不得我只好煮了他。」
孫藏鋒威脅道:「你不想要鬼衙了嗎?」
「殺光了他們我可以找皇上要。」方梟面帶冰霜道:「最不濟,我一通炮火轟斷鬼衙地脈洩出地煞罡氣,大家一拍兩散。」
方梟已經鐵了心要抹平鬼衙,足智多謀的孫藏鋒也無計可施。但是他決不能看著方梟屠光了鬼衙。有了鬼衙做先例,誰還敢跟著一個連下屬都護不住的主子?說不定連原有的老部下都會因此離心。
孫藏鋒緊盯著方梟的眼睛:「侯爺就不怕鬼衙的高手傷了你這些部下麼?」
方梟笑呵呵的道:「我的部下不濟,還有劉大人的暗衛在。鬼衙亂匪再怎麼厲害,也傷不了暗衛吧?」
孫藏鋒驚訝道:「劉大人也來了?」
劉御風苦笑著從船艙裡走了出來:「本官奉旨協助方侯爺。侯爺有命本官不敢不從啊!」
劉御風撇清了關係之後婉轉道:「侯爺凡事還是留一線吧!畢竟鬼衙替朝廷做了不少事,屠光了他們,那些朝廷的外圍力量難免會心寒啊!」
方梟似笑非笑的看著孫藏鋒道:「孫先生怎麼說?」
孫藏鋒急忙道:「只要侯爺放手,在下立刻交出地契,帶領鬼衙部眾離開此地。」
「好,痛快!」方梟一挑拇指揚聲道:「都住手!」
殘狼衛雖然收住了兵鋒,手中鮮血亂滴的長刀卻仍然指著鬼衙部眾的要害,有條不紊的緩緩後撤,到了安全距離才同時還刀入鞘,束手而立。遠處,上千把明晃晃的破軍弩和黑洞洞的齏星炮,仍然帶著致命的威脅懸在鬼衙部眾的頭頂。
劫後餘生的鬼衙部眾像是被抽空全身的力氣一個個癱倒在地。看著滿天硝煙、遍地屍體,鬼衙部眾說不上該哭還是該笑,同僚傷亡殆盡他們應該放聲大哭,大難不死他們似乎也該一笑。
司徒千斬走到馬玉麟身邊低聲道:「統領,你沒事吧!」
馬玉麟跌坐在地的身軀微微顫抖:「別叫統領了,鬼衙已經不復存在了。走吧!」
司徒千斬安慰道:「鬼衙的兄弟還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府。」
馬玉麟無力擺手道:「鬼衙頹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馬玉麟緩緩起身無限留戀的看了看滿目瘡痍的鬼衙,在司徒千斬的攙扶下帶著殘餘屬下蹣跚而去。
孫藏鋒將鬼衙的地契交給方梟後,一言不發的在隨身修士的護送下大步離開。轉過幾重山坳才停下腳步:「你們帶人回去看看,我總覺得方梟要下鬼衙的地皮沒那麼簡單。罡風煉丹嘿嘿……,他以為老夫是傻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