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雪一驚俯身向樓下望去,不由得被嚇得冷汗淋漓,只見無數只手扯透明絲線的個惡鬼,或低或高的趴伏在漂浮在迎賓樓附近空中,手中絲線連成了方圓十幾丈的蛛網。若是有人貿然躍下,定會被切成一堆碎肉。
他驚駭之餘,暗道一聲:「慚愧!」自己身為修士,竟沒有看出近在咫尺的陷阱。
萬千破口罵道:「媽巴子的,姓宮有種就明刀明槍像個爺們一樣的來!」
宮天狼卻不去理會赫連峰等人的叫罵,神態自若的道:「即使方兄鄙夷在下,又能將宮某如何?」
「方某對值得敬重的敵人,會顧全的修士的榮譽,允許他自行了斷!」方梟雙目一寒,殺氣陡升道:「對於卑鄙小人,方某定叫他體無完膚,死無全屍!」
宮天狼仰天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已是網中之魚,卻大言不慚。如果閣下今夜留得命在,宮某定要討教高明!」
沒等方梟答話,宋吟雪已經冷哼一聲,雙掌齊揚,上千張靈符如同風捲落葉般漫天而落。「啪」的一聲,第一張靈符爆出了一點雷光,緊接著好似驟雨般的爆炸聲連成了一片,閃閃雷光籠罩了十丈方圓,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被光影和雷音震撼下的空茫。
只有少數身具玄術的人,才能看到無數冤魂在天雷中慘嗥退卻,潮水般的退向天際。
雷光未落,顏韻已經拍著宮天狼的肩膀笑道:「宮老弟,盛名之下無虛士啊!為兄早就說過,要滅龍部就要先殺宋吟雪,沒了這個滄海一粟 宋吟雪,龍狼幫就是瞎了眼了的老虎,現在……哈哈……」宮天狼鐵青的臉色下,顏韻哈哈一笑,負手向鬥場中望去。
宮天狼向身後紫衣人遞了一個眼色,他口中巴烏再度響起,仙水鎮的男女老少像彈丸般朝迎賓樓,轟然巨響之下,樓底飛濺的鮮血如同十幾人站在同時向外潑水般將長街染成殷紅一片,樓身隨之劇烈晃動,隨時可能崩塌……
「跳!」方梟暴喝一聲,穿越餘威猶在的雷雨,撲入敵群當中。
龍狼幫把頭也隨之揮動兵器,在酒樓轟塌的巨響聲中揮淚殺向他們曾經的弟兄………
龍部把頭落地之後,立刻殺入敵群,往日熱鬧昇平的仙水鎮,一瞬間變為血雨腥風的屠場。
戰事一起,方梟才發覺無論龍部、狼部都是以善於步戰的武修為主流,這個時候讓這些御劍笨拙至極的人御劍逃生,根本就是在給人當靶子用。不得已只能護著赫連峰,向外突圍。
柳意,宋吟霜,在萬千「破風棍」的主攻下,將無暇發揮法術的宋吟雪圍在核心,成品字形率先向街外衝去,方梟則連續擊倒三人奪過了一把朴刀,以不斷移動的身形數次擋住雙眼赤紅怒吼連連的赫連峰,不使他衝向宮天狼,硬逼著他向街外撤退。
殺敵對方梟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龍狼幫主能否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能否重整旗鼓,血戰狼部。
赫連峰的雙棍幾乎未沾血腥,連連怒喝道:「方兄弟,你倒是讓開啊!讓老子活劈了那畜生……」
方梟卻充耳不聞,連揮七刀將面前數人劈得血肉橫飛,以鮮血掩蓋二人身形,急推赫連峰靠向宋吟霜等人。
霎時間,刀光劍影,殘疾斷臂,飛射半空。
遠處,顏韻氣定神閒的笑道:「這個半路殺出的方某人,確有幾分斤兩,看來你我今夜可能會計劃落空啊!如果沒有他,老弟恐怕早已逼出了血龍吟。只是現在那把邪兵既不需要現身護主,也不會被血腥牽動,老弟算是白白搭進了仙水鎮這五六百條性命啊!」
宮天狼大廢周章,殘害無辜又布下蛛網陣都是為了逼出藏在赫連峰身上的邪兵「血龍吟」,而今計劃被忽然出現的方梟一一破壞,直氣得臉色鐵青,陰沉道:「顏先生未免小看了宮某!」說罷,一掌劈在身後紫衣人肩頭,紫衣人口中巴烏立時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嘯。
仙水鎮老少口中鮮血狂噴,如同被驚起宿鳥,黑壓壓的飛上半空,雙手指甲暴漲半尺,像千萬隻冤魂伸展的尖利十指齊向六人抓去,試圖將這些活生生的肉體撕成碎片。
「八風斬!」方梟怒喝一聲,化掌為刀迎風而動,凜冽真氣如狂風乍起,一雙肉掌上劈出的刀氣迎空而上。
世有八方八風:東北炎風,東方滔風,東南熏風,南方巨風,西南淒風,西方飆風,西北厲風,北風寒風。「八風斬」如同將八風交疊,化作刀氣同時劈出,亦柔亦剛,因敵而宜,無人可當。
刀風入霄,血雨傾盆,仙水鎮民皆成亡魂,觸目之下慘絕人寰……
顏韻失色道:「方某人竟有如此神功?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困獸之鬥也算神功?」宮天狼輕蔑道:「姓方的若是不出絕技還好,一出手就暴露了他的弱點,這種近乎神通的招數最是消耗真原,如果他的這一招覆蓋全鎮,或者最低限度能夠波及你我,宮某立刻掉頭就走。可惜他不能將招式發揮到極致,就說明一兩招之後,定會後力不續,甚至脫力昏倒。」
宮天狼說罷,轉身向一個紫衣飛衛命令道:「甲衛,集中一隊人馬全力攻殺那人,不論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逼他出第二招。」
甲衛毫不遲疑的答應一聲,率領百餘名紫衣飛衛抽去雁翎長刀,分屋頂、地面兩路向方梟撲去。
長街上,被方梟一招「八風斬」驚得目瞪口呆的五人當中宋吟雪首先感到了殺氣逼進,怒喝道:「牆後有人!」
他話音未落,被血侵透了的土牆,「轟」的一聲土坯紛飛,六名紫衣飛衛衝破牆壁揮刀撲來。
方梟正要迎敵,忽然心中一懍,一股彌天殺氣自他背後洶湧暴漲,他正要回身忽被一聲龍吟震得頭暈目眩,身形一個踉蹌,目光掃過地面時,卻見一條銀光閃閃的龍尾正拖在他身後三尺。
方梟回身再看時,一條銀龍已在街心騰空而起。
「血龍吟!」
宮天狼、顏韻同時驚呼之間,一條銀河般灑落光雨已向兩人當頭而來,兩人不及多想各展身法,向左右躍去,飛射十丈之外。
兩人身形尚未站穩,就被海嘯般飛捲的沙石埋進了土中。
長街異相,將方梟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尚未弄清這銀龍從何而來,一蓬光雨已經劈頭而落。
方梟不及多想,雙掌合十,傾盡全力將刀風向銀龍劈去,「鐺!」的一聲刀嘯龍吟,凜冽刀風像是砍上了萬年玄鐵,火星飛濺八尺,方梟也同時倒退三步。
與此同時,宋吟雪躍入半空,雙掌連揮將十八道靈符拍向銀龍脊骨,一陣光影飛射之中銀龍消失而去,赫連峰卻由半空跌落。
宋吟雪操起赫連峰身軀,急聲道:「方兄快隨我等突圍,其中誤會小弟稍後再做解釋。」
方梟唯一點頭,隨著五人由銀龍劈開的城牆缺口處衝出鎮外,騎上狼部留在鎮外的馬匹揚鞭而去。
六人離去不久,宮天狼和顏韻先後突破土層躍上地面,放眼望去滿鎮儘是半埋在土中的殘刀斷刃和人馬屍骸,景象駭人至極。
宮天狼見自己精心訓練的紫衣飛衛已經折損大半,幾乎氣極嘔血,恨聲道:「我宮天狼不把赫連峰和那姓方的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沒想到血龍吟竟有如此威力,無怪排名天下七大邪兵!」顏韻仍然心有餘悸道。
「我等之所以損兵折將,都是不知血龍吟真正威力所致。」宮天狼咬牙切齒道:「只要殺了赫連峰,血龍吟也不足為慮。」
顏韻道:「現在至少知道赫連峰就將那兵器帶在身側,仙水鎮之戰也不算徒勞無功。當務之急是整頓人馬追上赫連峰。」
宮天狼微怒道:「你對付得了那把兵器?」
「套用宮老弟的一句話,你未免小看了顏某。」顏韻笑道:「顏某自然留有後招,我敢保證不出三更我等就能追上赫連峰,並將它未困在北山山神廟中。」
宮天狼見他如此肯定,強壓怒火迅速整頓人馬,揮隊向龍狼幫總舵棄兒山追去。
……
若以仙水鎮為原點計算,仙水鎮西北的棄兒山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死門。不知從何時起有人將無力撫養的幼子丟棄在山中任其自生自滅,那座荒涼的山嶺漸漸散遍了屍骨,以夜夜不息的鬼哭,拷問著為人父母的良心。終於,有人因此精神失常,在淒慘的哭嚎中胡言亂語的消失在山林深處。
仙水鎮居民不得不重金請來道士施法鎮壓冤魂,那個宋姓道士修建了北山山神廟,也在這荒山野嶺中安居了下來。雖然宋仙人已經肉體兵解,山神廟卻是香火日盛。
但是,方圓數百里的居民,卻仍然不敢踏足北山以外的山壑叢林,直到龍狼幫第一代幫主楚天雄建總壇於棄兒山才打破這一禁忌。天雄寨也因兩代幫主勵精圖治日漸強盛,不但牆壘日堅,更將仙水鎮劃為幫會前哨。
可是,最強的一點,也可能變成最弱的一點,否則赫連峰就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因疏於防範而吃了大虧。
……